又到一年大雪季节。


  北方早已雪花飘飘,咱江南尚未见雪的踪影,倒是微信群里的“雪”铺天盖地了:古人咏雪的诗赋一波接着一波,各种雪景照片一帧接着一帧……最逗的是有位身在千里之外的现代“迁客”,传了张家乡的雪景,引得大家一片议论。说不清这是哪年下的雪,但家乡的雪景不由的勾起了雪的故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故事。


  忆起当年雪的故事,是那么有趣和真切。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年下了大雪,那天早晨我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就看到门口的天井里已经滾起了好几个雪球。雪还在下着,是谁动手这么快?于是赶紧的,吃完早饭拿上一柄锅铲就跃入了雪中。先把大雪球滾到合适的地方安稳,在上面安放个小雪球,用锅铲细心地修整成需要的模样,拿两个煤球嵌在脸上就是两个大眼睛,用雪块预制个大鼻子装上去,下面用泥巴横向一抹就是嘴巴,再寻俩木棍包上雪团插入肩膀,手臂就安装成功了……那时真的很是专注,连身边围了几个好玩伴都没察觉。忽然听到“叭哒”一声,有人摔倒了。赶紧回头一看,同住大院的一位盲人姑娘正从地上爬起来。我急忙上前欲扶她离开,她却咧着嘴巴憨笑着,还执意要过去摸摸雪人的模样。


  雪还在下,当雪人堆好后回到廊下,才发觉脚上的蒲鞋已经湿透,抽出脚来浸湿的袜子上冒着热气,那里年少愣不知冷为何物。


  参军后在部队去机场扫雪的印象也十分深刻。


  我部的机场在燕山脚下,担负着保卫首都的重任。那是80年代初的一年。大年初一下着大雪,初二早晨雪刚停就去机场扫雪了。机场的跑道那么宽长,北方的雪常常不是江南那种鹅毛般的雪花,落到地上也比较硬实,一夜的积雪足有十公分厚。首先,用推板把雪一点一点地推离跑道。那推板就同过去生产队在打谷场上晒粮用的一样,一个人在后面扶着,俩人前面用绳拉。那会儿从师长到士兵都无例外。有的地方的雪冻结实了成了冰块,那就必须用铁锹侧着一点点使劲地敲开,手臂震得发麻,但冰块必须清除干净。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北风还呼呼的吹,去机场时人人穿着皮袄,可用不了多久,很多人热得上身脱得只剩衬衣。有人兴致高昂地高声朗诵起“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的诗句,引来一片掌声和一阵嘻笑。积雪和敲开的冰块都推走了,再用扫把扫干净。如今的机场都有扫雪机了,但当时就是这样来保证机场的通畅和战备任务的执行的。


  曾经和孩童们一起打过雪仗,曾经在冰滑的雪地里溜过雪冰,曾经在照相机还十分稀有的年代里专门借只机子拍过雪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雪是冬天天赐的美景。我细数二十四节气,感觉唯有“大雪”能给人这么多情趣;我细读微信群里那么多诗赋,感觉历代骚人对“冬雪”的情怀丝毫不逊于“秋月”:那句脍炙人口的“孤舟簑笠翁,独钓寒江雪”、那句情趣横生的“积雪覆平皋,饥鹰捉野兔”、那句耐人寻味的“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最精彩的莫过于“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那句了,那意境人人都能体悟。


  去年下雪时,我带着不满四岁的外孙去踏雪把玩了一下,今年若再下雪,我想可以教他堆雪人了——不为找寻我当年的童趣,只期望他将来有更多的雪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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