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的这辆赛马,既不是偷来的,又不是抢来的,开起来又暂时没看出什么毛病,但就是每年一次的例行检车让我打怵。每次都打算自己开进检车线,临场却又忽然胆怯——算了吧,多花它百儿八的,让那些路边招揽生意的“包检”们赚吧。
别看检车场挂着“不准包检”之类的标语,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什么人立牌坊,不要那什么脸儿。看他们里外配合的那熟练,不动声色的默契,绝对是那啥啥一窝。
我就曾见过好几次:崭新的车子,自信的司机,不用包检,走进检车线,被那工作“人员”百般折磨,这需要调理,那需要修理,让你下决心来年绝不与他们作对。
把它当作一场战役来打,先扫清外围:看看有没有什么违章违法罚款之类的啰嗦。
在“行车资讯”上查到,我在六月份有次百分之五十以内的超速。
这年头开个车,如果没被罚过款,都可以登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那一二类珍稀动物保护名录,属于大熊猫那样的国宝,可以参加“鉴宝”节目。一句话,没被罚过款,就不是人。
违法地点在黄河路西山村那儿,属于沙河口。沙河口交通大队在马栏子里面,以前在那儿交过好几次罚款啦,轻车熟路。
递上行车执照,那交警在电脑上一查:“嗯,超速一次。”“我知道。”
“啪”,行车执照被扔了出来,“到北石道街办理”。
真是日新月异了,年年有新规。没有被当场捉住的违法活动,今年集中在北石道街办理了。
那地方我也熟悉。前几年,市里忽然创新了一个敛财方式:堵车查尾气,每次最少二百元,可以保证一年内放肆排污。我老人家连续两年没能侥幸,交款地点在北石道街三岔路口朝南的一座大白楼。
熟悉交罚款的地点,真不算有出息。
赶紧驱车前往,争取一天时间把车检完。
大白楼外一批牌子,没有一个与“交通”有什么挂连。门外一人告诉,在对面那工商银行里面。
走过去,这银行门里门外贴着警示标语“交罚款在楼上”。
银行里面不大的大厅是全大连市来办理被电子眼捉住的交通违法手续的通道,到头有个铁栅栏门关着:午休。
溜达到一点,铁栅栏门一开,几十个人蜂拥而上,踊跃支援国家财政。
理石台面一溜四个接待牌子,我看三号人少,马上挤过去,争取快些办理。
办公小姐们懒洋洋地刚出来,有人说:三四号是管咨询的,一二号办理手续。
怪不得我站着的这块儿台面前排队的人少。那一二号前面的伙计们太不够意思了,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什么目标走到一起来了,看见我们走进迷途,就不能吱一声?
哼!说不定还在那里幸灾乐祸呢。
重新排队,二十名之后。
离台面还有五六个人,我前面那个矮胖的中年妇女往前挤了挤:“小姐,行车证没拿行不行?”
“不行。”
“我记住车号了。”
“不行。”
矮胖女人离开了队伍,边走边嘟哝:“还得回普兰店。”
我的心地不太光明:巴不得前面多几个证件不全的。
办完手续,二百元的罚款要到另外几个指定的银行窗口缴。赶紧赶到高尔基路与沈阳路交叉的那个工商银行——离此最近。
高科技了,先去那屏幕前触摸一下,出来一张排号单:前面还有32个人。
等吧。
窗口有5个,却有3个“暂停服务”。
“英雄所见略同”,陆续有过来缴交通罚款的。
工作着的两个小姐窗口里面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大厅里的客人们坐立不安。
一个衣着时髦的女人火了,冲着大堂经理吵起来了:“你们这是什么服务?这么多人在等着,就不能多开几个窗口?干活就不能快一点?看那个样子,黏黏呼呼,不能干为什么不换人?你们是属于哪个区的,告诉我,非去反映不可!”
人们鸦雀无声。又开了一个窗口 ,速度快了一点。
终于排到我了,交了钱,快到3点了。今天检车够呛啦,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一大早往凌水检车场赶。
去年在这检车时,老麻烦了,非要把机关盖打开,把发动机表面清理得干干净净。旁边那个刷车的可发财了:每次30元。
赶到了,没看见等待被检的车子。大喜:今天我第一。
找不到大门了。那头有个门卫小亭,问一声:“师傅,检车场怎么进?”
一脸诧异:“检车的早搬了。”
“搬哪儿了?”
“不知道。”
这活干的!
大概在后盐吧?打电话问一朋友。
“听说在二十高那儿。”
走五一广场立交,直接东北路,正堵车时间,路上还有两个追尾。穿过隧道,再走一段,见路标下道。还好,“大连市汽车检测中心”指示明确。
就像所有旅游景点门前必然有拉客的小贩一样,路上开始有招手的了。在标志“检测入口处”,停下车来,马上过来一位:“检车吗?”“多少钱?”“200。”“太多了。”“你说多少?”“150。”“太少了,你再添点?”
加油就走。行情了解了:150到200之间。
挺长的一个大上坡,居高临下,风景不错。前面至少100辆车。
一个胖小子过来了:“师傅,包检吧?”“多少钱?”“200。”“拉倒吧!前边180元,我都没干。”
“最少170元,能检就捡,不捡拉倒。”
好吧。胖小子上了车。
忽然想起,还没刷车呢。将近一个月的风霜雨雪,有点不像话了。
“不用。”胖小子胸有成竹。
临到我诧异了:这小子有这么大能耐?
终于快排到我了,胖小子下了车,到前面拿表找人签个字,根本就没人看我一眼,顺利通过“外检”。
“好了。你自己开过去,3号线,有人开车,你到后座。通过后,出门右拐,有人接你。”
顺利通过。出了检测线,前走不远,一个穿警服的小伙招手。
真的是一伙啦?
替我开车。
瞅着这小伙,感到有点不对劲:上身警服,怎么下身牛仔?我试探着问:“小伙子,哪儿弄得这身警服?”“天太冷了,临时跟朋友借的。”
假的。
好几张表,小伙子指着检测数据一栏,得意洋洋:“你看我们的力度,你这车两后轮一点刹车没有,照样通过。”
我却一身冷汗,怪不得近来有两次路上刹车不及,差点追尾!
“保险单呢?”
取出。“过期了。”“没有过期,到一月末。”“现在不行,必须距检车一个半月以上。”“哪儿交保险?”“不远,我领你去。”
一两公里,全套服务。
坏了,钱没带够!
怪我没在这一带交往几个能借到钱的朋友,又快中午了。打发了穿警服的小伙子,驱车回去。
天下正在金融危机,我响应中央号召,来回又跑了40公里,帮忙拉动内需。
交了保险,交了车船使用税,等他们午休过后,办完了检车手续。
至于怎样赶紧找地方修刹车,怎样穿过迷宫般的桥梁建筑工地,怎样在华灯初上的时候回到家里,那就是后话了,再说,就跑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