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株树在《山海经》中是树,沧海桑田无数次之后,世间不存在此树。但文人的诗中有。就举唐朝的诗人吧,至少陈子昂、张九龄、李白、李德裕写到。我想三株树在诗文中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它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把这种归不了科,归不了属的树拿出来晒晒,见识一下。

三株树出自《山海经·海外南经》:“三株树在厌火北,生赤水上。其为树如柏,叶皆为珠。一曰,其为树若慧。”

意思是,三株树长在厌火国的北面,就在赤水河的岸边。树的样子很像柏树,不一样的是叶子都是珠宝。还有另一种说法,三株树像彗星的样子。

一看这种树就不寻常,《山海经》中很多树都不寻常,三株树不过其中一种而已。《山海经》是本很奇异的书,充满了孔夫子不屑的“怪力乱神”,它所记述的山川、物产、人物、怪兽、异鸟,猛一看异想天开,是神话,现实中不存在。但后世包括现今的科学家发现,人家说的很多山川、物产等等现实是存在的,不能简单以“怪力乱神”看待,其中的夸父追日、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大禹治水直到现在都是家喻户晓的我们中国文化的精髓部分。

三株树实际存在不存在我们不纠结了,它就是上古先人描述的一种珍贵树种,树上长珠宝的树,对于后世的文人,这是一种意象,他们反复借用的意象,我们就看看这其中的意象吧。

李白的《古风五十九首》之三十:“苍苍三株树,瞑目焉能攀”。就不介绍了,用他老人家的地方太多了,别累着,让别的唐诗人也露露脸。

那就从陈子昂的三株树开始吧,陈子昂就凭《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让我永远记住了他。

陈子昂的“三株树”在他的《感遇三十八首》(其二十三)中。

翡翠巢南海, 雄雌珠树林。
  何知美人意, 骄爱比黄金?
  杀身炎洲里, 委羽玉堂阴,
  旖旎光首饰, 葳蕤烂锦衾。
  岂不在遐远? 虞罗忽见寻。
  多材信为累, 叹息此珍禽。

翡翠鸟居住在南海那边,雌雄鸟儿双双栖息在三株树这样华贵的树上。没想到被美人看上了,很宠爱翡翠鸟,比黄金还看重。看重的结果是,翡翠鸟被活活杀死,原来美人看上的是翡翠鸟美丽无匹的羽毛,美人用美丽的羽毛做首饰,装点自己的寝被。有人说了,既然知道有遭杀身之祸,为什么还不逃离远一点,但是看官,南海还不远吗?那捉拿鸟儿的“天罗地网”让翡翠鸟无处逃遁。唉,想一想,此时才明白,翡翠鸟是因为羽毛的美丽遭到屠戮,就像有才的人,才华多了、大了岂不是也是累赘,将翡翠鸟儿与自己相比,我不由为翡翠鸟儿叹息!

陈子昂明显是感叹自己的遭际,不过是借翡翠鸟抒发而已,所以再看他的《登幽州台歌》就更能体会他的悲怆、无奈、不甘了。

华贵的三株树不过是美丽翡翠鸟的衬托,此时越是贵重,最后的遭际愈发显的悲惨。

再看张九龄的三株树,在《感遇十二首》(其四)中:

孤鸿海上来, 池潢不敢顾。

侧见双翠鸟, 巢在三珠树。

矫矫珍木巅, 得无金丸惧?

美服患人指, 高明逼神恶。

今我游冥冥, 弋者何所慕!

张九龄不寻常,先不说他是留侯张良之后,主要是人家个人政绩斐然,是开元时的名相、贤相。为“开元之治”做出了重要贡献。以至于他之后,唐玄宗在别人要推荐宰相时,他就问:“风度得如九龄否?”

此诗是张九龄在朝中遭李林甫、牛仙客排挤,被贬荆州刺史时所写。自比孤鸿。双翠鸟则指前二人。

一只孤鸿来自茫茫大海,却对护城河小小的水流不敢光顾。冷眼看到一对漂亮的翡翠鸟,居住在华美的三株树上。趾高气扬的栖息在珍贵的树巅上,你们就不怕有人用金弹丸打下来吗?自古以来,穿着美服是会被人指点的,聪明太过别人也是不能容忍的。你们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是爬的高摔得狠的结果。而我将化入冥冥世界,就是有人想猎取我又怎么能抓到我呢?

张九龄写完这首诗两年之后就去世了。他宦海一生,老年已经堪破官场,不再和那些官场得意,骄横跋扈的佞人计较。让自己化入老子的道中,回归自然。

三株树再一次扮演了美物的高贵衬托,和陈子昂的三株树异曲同工。

这样的三株树世间真的没有吗?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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