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香唐诗》之七十二 葡萄——葡萄美酒夜光杯

       葡萄是美味水果，专业点，葡萄是葡萄科葡萄属木质藤本植物。叶卵圆形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果实球形或椭圆形，十分惹人喜爱。

       葡萄还有特别的名字，蒲桃、草龙珠、山葫芦、李桃等古老的名字，比如《汉书》就把葡萄叫蒲桃。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云：“其圆者名草龙珠，长者名马乳葡萄，白者名水晶葡萄，黑者名紫葡萄。”至于提子、美国黑提等不过是现代叫法。

       很多人都知道葡萄是张骞出使西域时带回的水果，这也是《汉书》说的：“张骞使西域还，始得此种。”其实是他带回了大宛品种的葡萄。当时的汉地也有葡萄，野葡萄，当时叫葛藟、薁。因为颗粒小而酸，并不直接食用，而是酿酒。

       西域的葡萄除了鲜食、制葡萄干，很重要的用途仍然是酿酒，可见，葡萄自进入人类的食谱就和酿酒密不可分。

       葡萄作为最古老的植物之一，因其美味，很早就进入人类的生活，到目前为止，世界上的葡萄品种超过8000种，中国有800种，也够得上“不计其数”了。老百姓熟悉的品种有巨峰、玫瑰香、无核白等等，至于酿酒的葡萄，那似乎是“白富美”的专利，有雷司令、赤霞珠、霞多丽等等，你不知所云的名字。

       自美味的葡萄进入中原，吸引王公贵族，当然也吸引文人骚客。作为中国人你完全可以不知道王翰，但一定会知道：“葡萄美酒夜光杯”，那就是他写的，他是唐朝人，我们就从他开始说唐诗中的葡萄。

      《唐书》云∶“波斯所出者，大如鸡卵。此物最难干，不干不可收。不问土地，但收皆可酿酒。 ” 不知道王翰的葡萄可是那波斯所产？大如鸡卵？

       王翰是山西太原人，被后世定性为边塞诗人，就是因为他的《凉州词》，他家道富足，任侠好酒，恃才不羁，有李白的影子，可惜他的诗集早已亡佚，只留下少数，只有和“葡萄”有关的最有名。不妨把两首都摘录于此。

         凉州词二首

       其一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其二

       秦中花鸟已应阑，塞外风沙犹自寒。

       夜听胡笳折杨柳，教人意气忆长安。

       这是在边境，凉州，战士们就要出征了。举行盛大的聚会，那场面豪奢又悲壮。一面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急促的琵琶促人豪饮。另一面，战士此时是在欢快豪饮，甚至会“醉卧沙场”，但是，“君”莫笑，我们征战，奋勇杀敌，报的就是“马革裹尸”的决心，此时能纵酒时纵酒，我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古往今来，出征作战的战士又有几人能回呢？

       原本极度欢快的场景，因为“几人还”，一下子悲壮起来，所以，葡萄美酒、夜光杯，再豪奢，在战士们面前，在保家卫国的战士面前，不值一提，战士们该饮，豪饮。为出征壮行！葡萄有此作用，值当！

       再看第二首。

       荡气回肠之后，豪饮享受之后。想起家乡，家乡鸟语花香的春季已经过了，边地的风沙还是彻骨寒。夜晚听着胡笳幽咽的乐曲，就是赠别的《折杨柳》，怎不叫人思念美丽的家乡。

       从最欢快的，以葡萄美酒夜光杯为标志的场景，一步步落入“几人回”的悲壮中，但那不是气馁，而是壮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豪迈，是知道使命使然的决绝。不是不知道儿女情长，不是不知道家乡美好，而是国家需要，我们一往无前，借葡萄美酒抒发我们内心深处的情感，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样的葡萄说下来，下面的葡萄一下子黯然失色。但是，唐朝一定不是只有一种葡萄。就选最不出名的葡萄对应最出名的葡萄吧。

       到了晚唐，一位没留下姓名的诗人写过葡萄。他在《全唐诗》中被称为捧剑仆，据介绍是富人郭氏的仆人。作为仆人，他不“安分守己”，“尝以望水眺云为事，遭鞭箠，终不改”。于是成就了这首有葡萄的诗，特意选他还有一个原因，纵观《全唐诗》，能有几个平民？屈指可数，所以，一定要把这位名字没留下，生卒年没留下的捧俭仆解放出来，不是平民不行，而是没有机会。这是题外话。

        诗

       青鸟衔葡萄，飞上金井栏。

       美人恐惊去，不敢卷帘看。

       诗很有现场感，一只青鸟嘴里衔着葡萄，飞到金色的井栏边，那是多美好的景致。这样的景致被一位美人看到了，她怕把鸟儿惊着，她更怕丢了这样的趣事，所以只是隔着卷帘悄悄偷看，不敢把卷帘卷起。

       很美的一幅画卷，美人眼里衔葡萄的鸟儿是美景，我们眼里，卷帘下看鸟儿的美人连带葡萄、金井栏都是美景。简简单单四句诗，一下子把我们从“金戈铁马”的“葡萄美酒”中带到了中原小家碧玉的惬意生活，不由想到，一切的岁月静好，一定是有别人的负重前行。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都和葡萄有关。

       由此，我相信，世界是有神秘内在关系的，比如葡萄的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