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槿花不见夕

    木槿是锦葵科木槿属的落叶灌木,太常见的花木,也是有着悠久历史的植物。早在《诗经》时代就有记载,那时称为“舜华”。

    《郑风·有女同车》就有美丽的木槿花: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大意:

 有位姑娘和我同车,她的脸如木槿花。她的步履轻盈如翱翔,身佩美玉晶莹闪亮。她就是美好的孟姜,真是美丽又端庄。

 有位姑娘和我同行,她的脸像木槿花。她的体态婀娜如翱翔,身佩美玉叮叮当当。她就是美好的孟姜,她美好的声音令人难忘。

    美丽的姑娘像木槿花一样,身配美玉,身段轻盈袅娜,和心仪的男子同车出游,世间事美好不过如此,女子正当其时,男子正当其时,木槿花正当其时,“颜如舜华”。

    舜华是因“仅荣一瞬”,那一瞬是美好的,所以也称“朝开暮落花”。《本草纲目》云:“朝开暮敛”。

    后世文人多因木槿的“朝开暮敛”感叹人生。有赞的,有贬的,就回到唐朝,一起看看木槿在那时是怎样“舜”的。

    李白写过《咏槿》,但不能老搬出他了,小李,李商隐也写过《槿花》,就从他开始吧。

    槿花

    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

    未央宫里三千女,但保红颜莫保恩。

    已经到了秋天了木槿花还在开,她是从夏开到秋啊,可怜的是单朵只能是朝开夕落。想那从前汉武帝充入后宫的三千宫女,她们就算是能保得住自己的红颜,哪里又能保住君王的宠幸呢?那君王的恩宠就像木槿花的开放,不过是一朝一夕之间而已啊。

    再举一个说木槿花“朝开暮敛”的,晚唐的崔道融。之所以选他还因为他曾经为西施鸣不平,是“红颜祸水”论的反对者。

    先看他的“不平”诗。

    西施滩

    宰嚭亡吴国,西施陷恶名。

    浣纱春水急,似有不平声。

    明明是伯嚭卖国导致吴国灭亡,倒让西施担了恶名。西施曾经浣纱的溪水淙淙流过,听起来都像是为她鸣不平的。

    就凭这一点,崔道融就是有见识的,因此就再看看他的《槿花》诗。

    槿花

    槿花不见夕,一日一回新。

    东风吹桃李,须到明年春。

    崔道融也发现木槿“朝开夕落”的特点,但他并没有因而“伤春悲秋”,而是看到木槿的“日日新”,再看桃李,今年花开“灼灼其华”,再看就到了明年春天了。

    崔道融的认识很符合今天人们的认识,换个角度看问题,就不会得出一样的结论,特别是悲观的结论。

    于是我们现在就换个角度再看木槿,刘庭琦的木槿。

    咏木槿树题武进文明府厅

    物情良可见,人事不胜悲。

    莫恃朝荣好,君看暮落时。

    刘庭琦显然不是夸木槿,世间事,人情物理有万千,人们不要以一时一地的兴衰看事物,今朝看她荣华富贵,日落就见他枯萎一地。就好似“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孟郊写的木槿,居然是“小人”!人的认识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审交

    种树须择地,恶土变木根。

    结交若失人,中道生谤言。

    君子芳桂性,春荣冬更繁。

    小人槿花心,朝在夕不存。

    莫蹑冬冰坚,中有潜浪翻。

    唯当金石交,可以贤达论。

 

    孟郊是告诫人们如何交友。说君子就像跟桂树一样芳香无比,春天繁荣冬天也不改其性。那“小人”就长着一颗木槿花的“心”,早上可以对你好,晚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你能不防吗?

    从《诗经》的“颜如舜华”,到孟郊的“小人槿花心”,这落差也太大了吧?都是看到木槿的“朝开夕落”,得出的结论差之千里。我该听谁的?我谁的也不听,我眼里的木槿是“生如夏花之灿烂”的光景,然后“死如秋叶之静美”,如此甚好,木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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