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对解放军的喜爱和崇拜,何时在我心底萌发。只记得从初识字时起,就喜欢看描述解放军故事的小人书。硝烟弥漫的战场,一名解放军挥着手中的驳壳枪,大叫一声“冲啊!”众多的战士便像猛虎下山似的,呼啸着冲向敌人阵地。于是,敌人丢盔弃甲,狼狈逃窜。长得大一点之后,全国掀起了学雷锋热潮,雷锋全心全意为人民做好事的事迹,犹如三月里飘落的细雨,渗透了我稚嫩的心灵,润开了我烂漫的心花。在幼儿园大班时,表演雷锋在火车站为大娘买车票、送大娘上火车的节目,让我第一次戴上了军帽、穿上了军装。没想到从此之后,我便对扮演解放军上了瘾。

  上小学后,我依然经常参加文艺表演。升到五年级的时候,全国人民开始时兴穿军装,这正好遂了我的心愿。平时,我穿的衣服是母亲仿制的绿军衣,而每逢演出时,在军帽上嵌上一颗红五星,在衣领上缝上两片红领章,再在腰间扎上一根宽皮带,俨然就是解放军队伍中的一名“红小鬼”,俊俏挺拔,英姿飒爽,极像后来上映的电影《闪闪的红星》中的潘冬子。

  很快,我成了一名初中生。那时,我最爱看的电影和演得最带劲的节目是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和《沙家浜》。我虽然因个子小未能扮演杨子荣、郭建光这些一号英雄角色,但我却曾一身戎装,身着白披肩,在《智取威虎山》开场前,精神抖擞地站在紫绒大幕的中央,朗诵毛泽东主席的一段名言:“真正的铜墙铁壁是什么?是群众,是千百万真心实意地拥护革命的群众。……团结起千百万群众来,发展我们的革命战争,我们就能消灭一切反动派,我们就能夺取全中国!”清楚地记得,当时我在舞台上以标准的军礼,分别向左、向右各转四十五度向全场观众致敬的时候,观众向我回报了暴风雨般的掌声。毫不夸张地说,当时剧场里的热烈气氛,比起当下走红歌星演唱会来,不差分毫。如果说我有“阳光灿烂的日子”的话,那就是这些时日。

  在我的心目中,解放军一直是可敬、可亲、可爱、可羡慕、可效仿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解放军的认识不再停留在艺术作品所塑造的形象上。现实生活中解放军战士不怕牺牲、乐于奉献的种种事迹,像一首首英雄交响曲,猛烈地撞击着我的心弦。他们那直线加方块、有棱有角的生活环境,以及他们铁一般的纪律和钢一样的意志,对我产生了无穷的魅力。我对解放军的敬佩和对军营生活的向往,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加深着。

  忘不了初三那年冬天,解放军某部一支拉练的队伍驻扎在我们校园,他们利用休整的时间帮助我们开展军训,教我们军姿、队列、射击和拉歌,还组织我们像他们那样学习、开会,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当时,一位红脸膛的排长对我说:“如果我以后到你们这儿来征兵,一定把你带到部队去!”

  部队就要开拔了,分别的时刻不可阻拦地来到了。战士们和我们互赠钢笔和日记本,大家紧紧抱在一起,难舍难分,泪湿衣衫。在漫天飘舞的雪花里,我和同学们望着远去的队伍,多么盼望快点长大,快点穿上真正的绿军装,为伟大的祖国和勤劳的人民放哨站岗!

  终于高中学业快结束了,我和同学们一起,兴致勃勃地迈入了新兵应征行列。可是谁能想到呢,在我顺利地过了报名、体检、政审关之后,有几个不完全具备条件的同学的家长,抵住劲“举报”我年龄不够入伍条件,硬生生把我从已基本确定的新兵名单中拉了下来。其实,我的年龄仅仅比规定的入伍年龄小三天。当夜,我躲在被窝里整整哭了一宿,我不知道该怨谁、恨谁。我一边哭一边在心里念叨着:母亲呵,你为什么不早生我三天?父亲呵,你为什么不帮我“走后门”?同学的家长呵,你们为什么这样狠心?

  怨归怨,恨归恨,秉性刚强的我并未因此消沉。在欢送全县新兵出征的晚会上,校文艺宣传队参演了一出歌颂军民鱼水情的歌舞剧,我作为主角,以一个边防军人的形象展现在接兵部队、入伍新兵和新兵家属面前。可能因为剧本写得感人,可能因为我在角色中揉进了特殊的情愫,也可能因为许多观众对我未能入伍感到惋惜和同情,谢幕时,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我站在舞台上,一次又一次把右手举向帽檐,以庄严而崇高的军礼向观众致意。

  高中毕业后,我积极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到农村插队务农。本想按规定等插队满两年后再报名参军,可高考制度的恢复,使我未及应征便考上了师范大学。如今,我早已告别了年轻的过去,当兵对我来说,已成了一个遥远而美丽的梦幻,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缺憾。

  虽然我和当兵无缘,但这么多年来,我依然爱看军事题材的作品,依然崇尚军人气质和军人生活,依然见到解放军就行注目礼,依然会不自觉地模仿起解放军的姿态。家人和朋友们都知道,我最爱唱的军旅歌曲是刘斌的《当兵的人》;只要唱起这首歌,我就觉得自己成了一名解放军战士,正在军营整装,正在哨所站岗,正在边防线上巡逻,正在驱逐舰上劈风斩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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