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香唐诗》之六十六 柳树——杨柳青青江水平

     柳树是杨柳科柳属落叶乔木的总称。很多柳树都是中国原产，已经有2000多年的栽培历史，世界上有520余种，我国有250余种，常见的有垂柳、旱柳、爆竹柳、白柳、枫杨圆头柳、白皮柳、云南柳、紫柳、腺柳、杞柳、大白柳、大叶柳、细柱柳、棉花柳、朝鲜垂柳等等

    柳树太容易成活了，不是有俗语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吗，意思就是说柳树容易繁殖，典型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儿。柳树除了可以是经济林，也是美化环境的重要树种。更重要的是柳树的文化含义，受到历朝历代不遗余力的吟诵歌唱，是所有植物中被吟唱最多的。也是唐诗中被吟唱最多的植物，以至于让我有老虎吃天无从下手的感觉。

    还是先找到吟唱柳树的根源再探寻唐柳。除了《诗经》别无他选。

    《小雅·采薇》：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 。 行道迟迟 ，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节录）

    大意：回想当初出征时，杨柳依依随风吹；如今回来路途中，雨雪纷纷满天飞。道路泥泞难行走，又渴又饥真劳累。满心伤感满腔悲。我的哀痛谁体会！

    这是一首戍边士卒思念家乡，盼望回归的伤感之作。杨柳第一次做为离别的象征出现。从此杨柳就年年岁岁枝枝叶叶成了离情的代言。

    这一首就够了，直接到唐朝吧，那里的柳树早都成荫了。我是怀着“披荆斩棘”的心情寻找唐诗中的柳树的，你没有披荆斩棘的决心，根本从柳林里走不出来，。

    不能慢慢道来，就匆匆吧，选那些耳熟能详的。

    李白、杜甫、白居易的都不要，他们早已在唐诗中出尽风头，即使是在唐诗中的植物里也出尽风头。

    贺知章的《咏柳》要说：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贺知章和李白是好朋友，就是他把李白引荐给唐玄宗的，他和李白性情很像，生性旷达豪放，善谈笑，好饮酒，又风流潇洒，为时人所倾慕。李白的雅号“"谪仙人”就是他送的。

    那柳树就像碧玉装成的，千条万缕丝丝垂下，纤细可人的叶子是谁造就的呢？呵呵，那是二月的春风剪刀一般巧手裁出。

    贺知章真别致，不愧是李白的知己。

    再看王之涣的《凉州词》其一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王之涣是边塞诗人，那种豪放不羁是中原诗人不可比拟的。

    看黄河蜿蜒流淌直达天际就像和白云相接，万山丛中只有一座孤城挺立期间。边塞呜咽的羌笛不要埋怨中原杨柳已经迎风招展，春风此时还吹不到孤城的玉门关呢。

    接着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王维送别朋友元二使去边疆，这一天下着小雨，把渭城的尘土打湿了，驿站的柳树青翠欲滴，正可以折来送你，朋友喝了这杯酒吧，此番出关就再也遇不到亲朋故旧了。

    有些感伤，有些留恋。

    越过大李（李白）和 小李（李商隐），就到了刘禹锡。

    竹枝词其一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宽阔平静的江水边上柳树青青，听见江上情郎的唱歌声。好似对我有意思，但是我不敢确定，就像现在的天气，西边下着雨，但东边太阳出，你说是有情还是无情，我看还是有情。

    杜甫的《绝句四首》其三那是越不过的。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这首即景小诗一定要摘录，难得杜甫有这样心情舒畅的时候。看看不用我多此一举翻译，儿童都熟悉。

    贾至这首《春思二首》其一虽然够不上家喻户晓，但也算很有代表性。

    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

    东风不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长。

    春天，草已经返青，柳树吐出鹅黄的嫩芽，桃花红李花白正是好春光。但是我这遭贬谪之人就是被春风吹过也吹不去我的惆怅，反倒因为明媚的春光对比我的委屈更让人增加怨恨。

    韩翃《寒食》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

    寒食节时，城里到处飘着柳絮，傍晚汉家的宫里传递出蜡烛，那是特别给新封的王侯家的。

    不用想太多，王侯家享受皇家特赐的恩典，在寒食节可以有明火，想来韩翃是在讽刺特权阶级。我看到的就是“春城无处不飞花”。

    还有韩愈的《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二首》（其一）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皇城的街上下着小雨，细雨滋润着土地，土地开始酥软，远看好像小草已经铺满大地，仔细到近处看却看不到什么，这就是一年最好的季节，远远胜过杨柳满城时的皇都。

    以上都是“经典咏流传”的诗，而且是带柳树的诗，但是要结束此篇却要在一篇妓女写到的柳中，她在《全唐诗》中的留名称为武昌妓，这是泛称，不算真名，她的名太不容易流传了，我想起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就想让她展示一下自己。

    武昌妓《绪书蟾句》

    悲莫悲兮生别离，登山临水送将归。

    武昌无限新栽柳，不见杨花扑面飞

    这首诗还是有些渊源的，晚唐诗人韦蟾要离开武昌时，当地官员饯别，韦蟾出联，请大家续，出的是“悲莫悲兮生别离”（出自屈原《九歌·少司命》），登山临水（兮）送将归（出自宋玉《九辩》），就是这位武昌妓首先续成，满座叫好。

    要别离了肯定悲伤，登山临水也是要分别，武昌新栽了很多柳树，君不见那杨花扑面飞吗？那是我等缠绵的情谊化作柳絮飞。

    好一个有才的武昌妓，哪里是“花街柳巷”可以比拟的，特留此存，以示纪念。

    关于唐诗中的柳就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