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近日看了周作人写的一篇文章,《故乡的野菜》。周作人在这篇文章的开头这样写道:“我的故乡不止一个,凡是我住过的地方都是故乡。”在看了周作人写的这段话后,我回忆起从我记事起住过的益都县(今青州市)。我作为一个军队干部子女,从出生后就不时地跟着我的父亲到处搬家。在益都县这个地方,我们一家人前后住了九年的时间。
那时,我父亲是高炮六十七师政治部主任,部队住在益都县城西边十余里地外,一个叫“尧王山”的山下。在部队营房的外边,都是农田和村庄。我上小学一年级是在济南市“八一小学”上的学,后来八一小学按照上级的指示撤消了,从小学二年级起,我就在益都县城里的师范附小里上学。那时我们高炮六十七师的干部子女,与海军四O二医院的干部子女住在一个归益都县荣军疗养院管理的大院子里。这里除了我们这些学生外,只有一个看院子的老荣军。
在益都县城里上学,每个星期放学后,我们有两条路可以往回走。一条是向北走北大桥后,沿着公路往西走。再一条路是穿过县城的大街,走西城门,经范公亭往回走。我们走的最多的路是走西城门。益都县历史上叫“青州”。宋代名人范仲淹曾在青州任知府,这个范公亭即是以范仲淹的姓氏来命名的。在范公亭的北面,建有范公台。
在益都县城的南边,有许多的大山。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山,除了云门山之外,便是驼山了。
我们爬驼山,是在1966年5月初,“文革”还没开始前。当时班里的老师,带领我们全班同学去爬驼山。我们列队出了城南门之后,一路向西行。路上太阳高照,山路弯弯,但路还很好走。在到了驼山脚下后,我们发现这座山不算太高,山坡也不徒,不难爬。在上山前,同学们为了防止上山后口渴无水喝,特意抬了一大筒水上山。但没想到的是,我们上山后在山的北边一处山崖下,找到了一个大水池,里面有满满的一池清水,而且池子里的水水质清洁,可以直接喝,这让同学们皆大喜欢。
驼山海拔408米,山势由东北向西南延伸,绵延数里,状如骆驼伏卧,故得名。在驼山上除了有五个大小不一的佛窟外,在山峰的最高处隆立着一座用石头建造的二层楼。当我们爬上这座小楼后,发现这座楼全部是用石头建造起来的,没用一根木头做大梁,可见古人在建造这座石楼时,费了许多的脑筋。
其实这座石楼,我过去每次在回家的路上都看见过。从北面的公路上朝驼山上望去,石楼尤如一座高大的石碑,非常的显眼。
很快,“文革”开始了。“文革”开始后的第一件事是停课闹革命,县城里所有的学校都停了课。最初学校还可以掌握学生,我们在老师的组织下,到学校西边的“基督教堂”里去参观。参观基督教堂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首先是一个修女像。这个“修女像”跟真人一样大小,胶皮制造,如果没有人介绍,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第二件事是在柜台上摆放了一瓶白色的东西,讲解员介绍说那是“非洲香油”。到现在为止,我都想不明白非洲香油会是白色的?
没过几天我们全班同学又到天主教堂里去参观。天主教堂在益都县城的南边,距荣军疗养院不算远。进了天主教堂后我们发现天主教堂的地面非常的华丽,铺的是大理石地板,光亮照人,华丽多彩。此后我们又沿着教堂的螺旋式楼梯来到了二楼上,在仔细观看了教堂里的彩色玻璃窗户后,我发现这些彩色玻璃是一块一块拼接起来的。
当时,这个天主教大教堂在益都县城里是最富丽堂皇的一个建筑物。益都县城里任何一个单位的建筑物都无法与之相比,也是益都县城里最高大的一个建筑物,占地面积也非常大。
“文革”开始后没多久,造反派组织以破四旧为名,要炸掉天主教大教堂屋顶上的两座高大的十字架尖塔。我记得当时造反派们先后用了几百斤的炸药,炸了两次才把天主教大教堂上的两座高大的尖塔给炸掉。现在说来,也算是一件奇闻了。
益都县,在我一生中可以做为我的第一个故乡。这个地方,给我留下了许多儿时的记忆和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