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二年级,课间抱着前苏联的长篇小说《古丽雅的道路》硬读,校长巡视时发现,于是在全校大会上好一通表扬。小学高年级开始读《红楼梦》,肯定不大懂,但高中、大学、工作后一遍一遍读,自然感悟越加深了。中国古典诗词字字珠玑,朗朗上口,常让我陶醉其中,忘了眼前的困境。《悲惨世界》的情节常浮现于脑中。简•爱的独立人格几乎影响了我一生。文学大师成了我最崇拜的人。艰难的生活中,如果能一边嚼着烤得焦脆热乎乎的窝头片,一边读着文学名著,那真是最大的享受。文学魅力确实超常。

真正开始步入写作,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参加了《人民文学》办的函授培训,并在《人民文学》(副刊)上发表了小说《巴士奇遇》和散文《侃侃西厢》,那年还被评为优秀学员。继而在《北京晚报》头版发表了《青春永驻─访杨沫》。这本来是很好的开端,但我至今停留在“写有散文、小说、随笔散见报刊杂志”的水平,也就是关爱我们的编辑说的“立志于文学写作,但至今仍在文学小径上苦苦跋涉的爱好者”。苦闷,孤独,处在瓶颈上,突破很不易,又绝对不肯放弃。常想:像我这样的“文学路上的草根”,究竟有多大存在的价值?

文学路上的跋涉确实艰苦。业余写作爱好者,首先是要千方百计挤时间,我光是带领学生向高考冲刺就干了十几年,工作繁忙可想而知。加上本人大俗人一个,不能置有老有小的家于不顾,写作时间就真靠一个“挤”了,放弃一切娱乐活动;除了必要,甚至不看电视,别人睡了你却越晚越来精神,手在淘米择菜洗衣服。心里也还在想“这个地方怎么写才好。”平时所见所闻所想,随时记下来,有了相对集中一点的时间,便整理出来,积少成多,也有了些成果。

“跋涉”这词用得真准确。写东西不能全靠闷在屋里,谈不上“行万里路”,也需要跑路,察访。写《北京城区肇始斯地》,为了某个细节,可以从广安门北一直徒步走到右安门外;写《寻访香山健锐营八旗遗踪》,几上香山爬坡越坎,披荆斩棘,虽然劳累,然终有所得,亦为之一乐。

在跋涉的路上,像我等业余文学写作爱好者,不要怕退稿,(这里的“退稿”是说“投了稿没发表”),像我等这样的水平,往往稿子写了两三尺厚,写了没发表的可能比发表的多,算是正常。你用不着感到心里沮丧,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自己的稿子,和那些名家差距有多大!想想自己的问题在哪儿,修改吧!改好了,就是进步!

跋涉者,路途艰苦,甚至多难。一场重病几乎把我打趴下,手术后,医生告知我:“五年治愈率(存活率)百分之五十”,自我理解是“一脚阴间一脚阳间”,再次规划我有限的人生,要完成的大事之一是抓紧时间赶紧把要写的东西写出来,力争在文学写作上有所成就。于是坚持“码字”,坚持投稿,为了更牢靠地让编辑们能收看到我的稿件,我一般是直接将稿件送到编辑部或出版社。记得有一次,我从广安门外到建国门,把稿件交给了前台,要出门时,突然白昼如夜,天黑如墨,大雨瓢泼,电闪雷鸣,那雷就像炸响在屋檐下。一时出不去,索性在大厅里找个角落坐下来,再看看另一篇要投的稿子,有什么还要改的。待雨稍小了些,街上还满是积水,路上的车都还开着大灯,我便走了出来,直奔和平门。稿件都送出去了,我舒了一口气。当时并没觉得这情况下奔波会有什么危险,只是感到想做的事做完了的一种轻松。

 说起来,我是幸运的。感谢上苍和医生,我早已渡过了“五年期”,这段经历成了我写作的素材。但当我可以有时间集中精力投入写作时,社会风气变了:在当前商品化的社会里,如何保持文学的存在,维护文学的尊严,促进文学的发展繁荣似乎已经成了问题,有些文艺作品、剧本,抄袭、乱改,胡编滥造,更可怕的是公开宣扬拜金主义,早忘了文学的现实主义的重要性,甚至麻痹民众,娱乐致死。炒作发大财的就那么几个。一般作家,不少人处境很难。文学受到如此冲击,这使我感到心灵受到的打击比我得那场重病要大。我等草根如果没有任何背景,又不屑于“潜规则”,要改变世风,守住纯文学,那就只有拼死奋斗了。跋涉在文学的路上,也许就像朝圣。

文学写作,我爱你欲罢不能。其实我从来不是也不想靠写作挣钱吃饭发财,种瓜种菜把家里收拾得舒适些;唱歌打太极拳,悠闲散步把身体调理好一些,或春赏牡丹夏赏荷,秋看红叶冬赏雪,养鱼种花享享人间乐事,活得挺好。就算喜欢文学,成不了大家,就当个阅读欣赏的,没有大厨的本事,还不能当个品菜吃菜的吗?窗前灯下,香茶一壶,捧着名作美文一读,不也是轻松悠闲的享受吗?干嘛非得要自己苦苦跋涉呢?虽是偶尔这么想,但就是因为对文学单纯执着的爱,却从来没真放弃过。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文学写作,我爱你欲罢不能。心里有那么多人和事,有那么多看法要说,怎么能不把它们写出来呢?写作就是有话要对人倾诉。写作之乐,只有写的人自己能体会:夜深人静,执笔疾书,忘却现实中的烦恼,沉浸在作品中的环境里,与笔下的人物命运共悲欢,与笔下的情景意境心交融,文字在纸上流淌,心中的话一吐为快,当写作纯粹成为一种爱好,那种乐趣,精神享受,是任何物质的东西不能替代的。何况在文学写作上要力争有所成就,这是我一个美丽的梦一生的志向理想,我当然不会前功尽弃,只有继续努力,直到永远。

“文学是以语言文字为工具形式,形象化地反映客观现实的艺术。”几千年以来,文学作品反映着人们的生活,社会的变迁,一本书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一场文化上的运动,可以影响社会的变革,文学是人学,中心是写人的,只要有人类存在,只要人类还使用语言文字,那么以语言文字为载体的文学艺术,就不会消失。至于现在社会风气的浮躁,商品化,拜金主义对纯文学的冲击,这种情况在社会变革时期即使存在十几年,几十年,但在历史的长河中,这也是短暂的。几千年的文学瑰宝,岂是些许尘烟所遮掩的了的!社会总要往前发展,当社会生产力、经济、科技发展到更高的阶段,与之相应的上层建筑、文化艺术也会提高,随着人们文化素养的提高,文学会回归到正常的状态,而且会以更纯更美的形式存在并发展。

现在我们有很多报纸和文学刊物在艰难坚定地守着纯文字的领域,《北京文学》又为我们开了一道门:“贴我刊原始标志享受优先处理的待遇,”抓住这极好的机会,写,投稿,编辑的批评意见,促使我改进提高;听到鼓励,增强了信心,有时还能得到推荐,真是收益甚大。甚至建议能不能多些阅读交流,创作交流座谈等活动,这对草根水平的提高,对提高全民文化素养应是都有好处。

文学殿堂无比神圣高大,文学作品浩瀚如海,如莎士比亚、雨果、苏东坡、曹雪芹、鲁迅、老舍等大家,千古流芳。我等文学草根,可能充其量算是大海里的一滴水,殿堂基座中的一粒砂石,但这水滴和砂石自也有它存在的意义。文学需要浓厚的社会氛围,既要高雅的“阳春白雪”,也要大众化的“下里巴人”。既然对文学写作出于纯爱,那就抱着既坚持努力到底的决心,又顺其自然的态度,或许“无心插柳柳成荫”。认准文学的意义,继续跋涉向前。

 


                                  2013年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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