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母亲,妈妈,娘。都是对一个前辈的称呼。有的地方称呼:妈妈,有的地方称呼:娘。岳母,丈母娘也都是对一个前辈的称呼。我们在婚前时,爱人都是说俺娘如何如何;我们结婚后回家就一起叫娘;从那以后,再提起老人家就说咱娘如何如何。

记得那是在1978年的春天,经我们双方的介绍人牵线、保媒,我们定亲了。她娘家人都有谁?认可我吗?因为这时我还没见到娘呢。原因是:介绍人中有一个人是我爱人的老领导,他是一位曾经参加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的老干部,也是我岳父母的老朋友。虽然青岛距离莱阳不过100多公里,但那时交通很不方便,再加上岳父母高度信任这个人,把他们女儿的终身大事就全权托付给了这位老领导,一切由他做主操办。那时我在想,娘是啥样,她只是听了介绍人信中的介绍,娘喜欢我吗?现在想起来,我们那时的相亲、定亲也是很有时代特色的呀。

转眼间到了麦收季节,有一天得到消息,娘要到莱阳看看我们,会会亲家。我从内心既紧张、又兴奋,老人家既是来看看我们、会会亲家,更主要的是来亲自“考察”女婿的,因为她的女儿从今以后就要真正的离开娘家了,儿女的终身大事岂是儿戏呢。

初次见到老人家的印象至今仍铭刻在我的脑海记忆中,老人家精神矍铄,大眼睛炯炯有神,面带微笑,头发整齐向后梳理着、挽缵。衣着可体整洁,白袜、黑平绒布鞋、小脚(是那种先缠足后又放开的),走路平稳。那时我很羞涩的叫了她一声:娘。

好一位干净利落的老太太啊。后来我才得知老人家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即使如此她自始至终的把“考察”工作完结返青,没给任何人增添一点麻烦。她在莱阳住了几天,一切满意。回青岛以后她就按照青岛的习俗,为我准备新女婿结婚用的衣服面料、帽子、皮鞋、袜子(全套)。为我们准备缝制全新的被褥、购买毛毯。当我再次见到娘的时候,已经是一对新人拜见岳父岳母的那天了。门口的街坊邻居都来贺喜,看看新女婿长得啥样。两个老人家乐的合不拢嘴,忙着招待我们,虽然他们家住的条件不好,但感到很温馨,有家的感觉真好,爹好、娘好、全家人都好。

时光进入上世纪八十年代前几年,爹娘为另外两儿一女先后办了婚事,经济条件差、住房条件差,购物需要票证,他们为着这个大家庭殚精竭虑、操心费神可想而知。随着家庭人口增加,儿孙满堂,隔辈亲,其乐融融。那时他们有一位潘姓朋友,在上海工作。只要市面上时兴的服装,娘都要托潘师傅为三个女婿两个儿子购买新装,如:毛华达呢中山服,呢子中山服。不偏不倚,人人有份。

娘是一位没啥文化的家庭妇女,一辈子没挣过钱,但从来不缺钱,儿女们结了婚的每月都给她送钱,孝敬她老人家,没结婚的每月发工资后都送交给她管理,她把爹每月的工资收下后,平日里省吃俭用、精打细算,从不乱花一分钱。当需要用钱时她比谁都慷慨大方,日积月累,到了年节时她又把大家给她的钱又返还给了孩子们。儿女们的婚姻大事都办完了,子孙满堂了,老人家该享享清福啦。这时娘的心脏病却逐渐加重了。每天晚上都是坐着睡觉,根本躺不下。尽管儿女们每天晚上下班以后都会回家看望她,给她买点好吃的,替她做些家务事。但她啥也吃不进去。她就这样日复一日的与疾病抗争着,每天晚上伴着老伴的酣睡声坐着熬到天亮。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我们也感到很无助,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能听到她心脏那急速砰砰跳着的声音。

那时正是我们夫妻工作繁忙的年代,只能尽量攒几天班回去看看老娘。有时我回去住几天,做点家务事,减轻一下爹娘的负担,但假期是有限的。看着娘那个样子,真的不忍心离开,谁也说不准哪一次离开是最后一次与娘的终生别离。每次去看她,给她留下钱买点好吃的,她都不要,实在推却不掉,她就悄悄地把钱放在我们的背包行囊里,出门了快拐弯看不到我们时,听到她喊一声,钱在包里呢,路上当心。有时我看到她病重,就商量她,让她女儿回来住几天伺候伺候她,她为了不耽误我们的工作,她却说:算了吧,她回来还要请假,耽误工作,她来伺候我还不如你呢。老人家您是在表扬我吗,您是在为我们着想啊。娘就是这样,从不为自己着想。伟大的母爱点点滴滴无处不在啊!

1987年的一天,老家的一位哥哥捎来了口信,说爹的妹妹妹夫在台湾还健在,想念家乡、想念家人。几十年来,当年随国民党军队去了台湾的妹妹妹夫终于有了信息,娘每天魂牵梦绕的心事终于有了准信,盼望着在有生之年能够见上亲人一面。1990年国庆节,远在台湾的妹妹妹夫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乡音未改鬓毛衰,时光的流逝阻隔不了亲人的团聚。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娘把妹妹妹夫远道送来的各种礼物都分给了儿女、亲人们,自己啥也不留。这些年她与疾病抗争着,可能就是盼着这一天吧。金钱物质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兄妹情。台胞探亲是有期的,十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都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了,依依不舍的别离,道不完的嘱托。她们约定不久的将来还要再回来再见面的,再见,再见。就在亲人们回台湾不久,1990年12月13日,娘因病去世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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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交通不方便,通讯不快捷,乡镇与外界不通长途电话。就在娘去世的前一天,妻子搭便车去了一趟青岛,在家就呆了几个小时,这也是她在娘身边的最后几个小时。虽然看到娘病情加重,生命垂危,但因通讯不方便,无法与莱阳的单位请假,待晚上回来请好假准备第二天再返回青岛时,早上收到的是加急电报:娘已驾鹤西去了。

娘虽然没啥文化,却有着博大的胸怀,看得开、放得下;她虽然没上过班、没有工作,却能够在家炕头上与邻里和睦相处,与社会保持着与时俱进的联系;她虽然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却能把这个大家庭融合的团结和睦。娘是从旧社会一路走来的人,一生相夫教子,孝敬爹娘、孝敬公婆,养老送终。她继承着前辈们的优良传统,传承着良好的家教家风,并把这良好的家风带给了全家,留给了后人。虽然老人家离开我们已经三十年了,但每当逢年过节时,大家面对着桌上丰盛的饭菜,每当谁家搬进了新居过上了新的幸福生活时,都会想起娘来,都说娘如果能活到今天,看到家家过着小康生活,她老人家该有多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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