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孙

矫 正

“六一”过后，畅畅终于结束了超长寒假可以上学了。过去上学，家长都送到三楼教室当面交给老师，有时便与老师交流了解孩子在学校或在家的表现，今年因为疫情的关系，孩子只能送到校门口交给当值老师，很难见到畅畅班上的老师。有时即使见到，老师也忙着招呼收拢孩子，只能与熟识的家长远远的点头示意而无暇言谈。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对畅畅在学校的表现怎么样一无所知。这天女儿放心不下，午后便给班主任童老师发了个微信问讯。晚饭后童老师来电话讲了近一个小时。童老师的电话刚挂断，同班的张老师也来了电话，又讲了近一小时。接听电话时，我和他外婆在旁边只听到女儿一会儿“哦哦”一会儿“好的好的”，具体内容也听不清。打完电话，女儿显得忧心忡忡的。我们也想知道外孙在学校的情况。打这么长时间的电话，总是有原因的。

“老师说，不管什么活动，畅畅总在后面”，女儿说：“别人睡午觉他不睡，还把枕头往床底下塞”。女儿最后着重强调：“老师说了，再不努力畅畅与同学的差距就拉大了。”女儿的担忧溢于言表。

“什么差距拉大？”我着急地问道。外孙才四岁多上幼小班，已认识了好几百个汉字，许多少儿故事书都能自己阅读，教他背唐诗，他要先给他讲意思，一首四句的唐诗，教几遍就会背了，此刻听到“拉大差距”，我也有点吃惊。

女儿说：“老师说的不是智力，老师说他学儿歌什么的挺快的，是生活习惯。”女儿又历数的畅畅在家的几条不良习惯，郑重要求，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后都要配合管教，不准溺爱。

第二天午后，老师打电话给女儿说发现畅畅有点拉稀让早点接回家。到家后，我赶忙用温水调制好止泄的粉剂喂他，却遭到了外孙的坚拒。

女儿厉声道：“你在拉肚子，这药必须喝！”

畅畅斜乜着妈妈说：“必须不喝！”

再说什么道理，畅畅始终抿紧着嘴，瞪着眼睛，就是不喝。僵持了好一会，我们面面相觑。打孩子肯定不行，我建议：“关他禁闭吧，把他关到阳台上去。”女儿想到昨晚老师的电话，正要治治他的坏习惯呢，立即表示赞同，并随即把他拎到阳台上，把客厅和阳台的玻璃隔门关上，转身又将门帘拉上，让他在阳台上看不到里面。

畅畅在阳台上使劲拉门拉不开，又拼命地用手捶用脚踢。累了停一会儿，心有不甘地又拉又捶又踢。我不放心地从一侧掀起门帘的一个角，观察他的全部动态，听得他口中还不时的念念有词：

“开门！开门！”这是他最初的第一反应；

“坚决不喝，必须！”他不断地顽强守卫他的坚持；

“你们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我才不怕呢！”这句电教片《悟空识字》中孙悟空的台词，他居然用在这儿，让大家诧异且忍俊不禁；

……

全家人在客厅静静地听着阳台上的动静，虽心有不忍，也都摒息坚持着。四十分钟了，他依然故我：五十分钟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服软。到五十二分钟时，他终于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求饶：“我吃药了。”我赶紧过去把他抱进来给他喂药。吃完药，女儿让他站在自己面前，针对他的不良习惯严肃地给他提出五条改正要求：1、吃饭要自己吃，且半小时必须吃完；2、每天要睡午觉；3、见人要有礼貌，叫人的声音要高；4、出门要自己走路，不能抱；5、在学校要积极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我又补充一条：在学校参加活动，动作要快，不能落在后面。

女儿问：“能做到吗？”

“能。”

“你复述一遍。”

畅畅复述一遍，内容基本不差。

此后几天，畅畅在家能看到的表现，以上各条都出乎意料做得很好，与之前判若两人。在学校的情况，据向老师了解进步也很大。有一天，我带他去莫愁湖公园游玩，沿着诺大的莫愁湖走了一圈，原来一出门就要抱的他居然坚持走了下来。

女儿网购了记时沙漏专门为他吃饭记时。一天，饭吃完了，已经到了半个小时，他还要喝汤。女儿指着沙漏笑说：“看，已经到半小时了。”他不屑地笑着回道：“你没说喝汤呀。”被他堵了个字眼，女儿一愣随即笑了，全家人都笑了起来。

讲 评

“畅畅过来。”

傍晚时分，带外孙出去玩了约摸一个时辰回到家，一时无所聊赖，看他在一堆玩具中也不知道玩什么好，就叫了他一声。

“要讲评吗？”他讨好地跑到我的身边问道。

我一乐，“不，要晚上才讲评呢。”

一个月前，我发觉畅畅慢慢地懂事了，但他身上的缺点不少，尤其是任性，发起脾气来在家可是惊天动地、任谁都难以招架的。为了教育引导他，我想起当年在部队当连队主官时每周给战士讲评的方法，也给他制定了一个每周末晚上讲评的制度，每次讲评尽量表扬他的优点和进步，重点讲一两个问题，坚持了几周，他也差不多习惯了，我也相信已经有了效果。

“不过，”我握着他的手说，“你猜猜我这个星期要表扬你什么？”

他歪着小脑袋想了一想，自鸣得意地说：“我得了十颗星。”他说的是上周他在幼儿园得了十颗红星，他们得十颗红星就可以到老师那儿换一颗宝石，上一次他换了块红宝石送给了妈妈，周五接他放学时他把玩着手中的蓝宝石，说是要送给爸爸。

我说：“这是一件，还有呢？”

“我昨天得了奖。”他的自得溢于言表。昨天全家去江宁看菊展，现场有个垃圾分类知识的竞赛活动，就是把代表各种垃圾的卡片正确放进“厨余垃圾”、“可回收垃圾”、“有害垃圾”、“其它垃圾”的“垃圾桶”里。南京开始实施垃圾分类后，我们买了类似的卡片，他很快就熟悉掌握了。我带着自信的他去排队参加。可是，十几张卡片分类摆放时在卫生纸上出了情况。家里的说明中，卫生纸是放入可回收一类的，在这儿却在其它垃圾一类。我见他有点挫败感，便鼓励他在比他高大的多的人群后排队再参加一次。第二次他全部摆对，抽奖抽到了一块药皀。回家时，在车子里他一直拿着药皀不忍释手。他很珍惜平生第一次社会物质回报。

“这个也要表扬，”我肯定道，“还有吗？”

他想了一会儿，说：“爸爸妈妈下班回来，我帮他们开门，拿拖鞋。”

“对！”我继续肯定加鼓励，他顿时神采飞扬，已经很快乐了。

我接着问：“那——，要批评的地方是什么？”他忽地把小手抽开，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一直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我说：“那天早晨你为了看电视不肯上学，还大发脾气是不是？”

他还是不吭气。

我问道：“你要不要改？”

他还憋着。

我又追问：“你说，要不要改？”

半晌，他弱弱地回了一句：“不改。”

我一愣，随即憋不住差点笑出声来。他惯于这样正话反说哩，我知道：已经有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