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仍在小雪,昨天夜里果然落下了一场白雪。

         黎明时分天空仍飘着雪花儿,地上的雪有昨天刚刚吃过的两三张春饼那么厚了。

      望着窗外这雪,心底盼望着去外面雪花飘舞的世界里感受一下它带来的那一丝清凉,脑海中却开启了小时候与雪有关的记忆。

      儿时的冬日,现在想来也许当时有两盼:一是盼过年,这二盼嘛那就得属下雪了。

       扫雪,常常出现在小学时的作文里,歪歪扭扭的字体豁然写着的题目是《记一次扫雪》。里面的内容经常是,啊,下雪了好大的雪啊,瑞雪兆丰年,赶紧起床我和某某某去为军烈属某大娘大爷家扫雪等等。现在不经意间翻出以往的作文本,稚嫩生涩的描写看了让人忍不住发笑且又充满了无穷的回味。

       印象中,我还真给军属大娘家扫过一回雪,作文作业中却写好几回。

大门的门楣上端端正正地钉着一块黄字红底的木牌,“光荣之家”四个金字非常醒目。军属大娘非常高兴地接待了我们,夸我们是仁义懂事儿的好孩子。

        房顶和院里的雪被大娘身边的大儿子扫得干干净净并用小推车推到了街边上,大娘炒的花生和她在部队服役的小儿子捎回来的压缩饼干却满满地装进了我们每个小伙伴的衣兜儿……       

         怕雪压坏了房顶,所以只要雪一停,你看吧,农村各家各户的平房上都是勤快的扫雪的人们。边清扫积雪,边与同样扫雪的邻居隔空大声地谈笑着,谈论着这场盼望已久的瑞雪,憧憬着来年的好光景。用铁锨或木锨把雪从房顶扔到街巷里或自家院子里再用小推车推出去。走在街巷里路过的人仰头躲着雪,最终还是被东邻的二旦或西邻的嘎子笑闹着,灌了满脖子纷纷扬扬落下来的人工降雪……

        在放寒假回奶奶家过年的日子里,如恰巧下了雪都是爷爷和我叔扫的。扫完后,叔叔会留一堆雪在院子里,堆成一个雪人。两颗圆圆的黑煤球儿作眼睛,一根棒子核(hu)儿作鼻子(棒子核儿就是玉米轴芯。因为不舍得用胡萝卜的,虽然更好看些),再把一把快没毛儿的笤帚塞到它的怀里。熊猫一样的雪人蹲坐在那里,怀抱笤帚,那神态,好象这满院子的雪还是它刚刚扫完才坐那儿喘口气哩…

        街巷边上堆着从院里推出来的雪,路中间也早早地被清扫出来一条小道儿。各家各户地都连了起来,最起码出去串门还不至于弄湿了黑条绒棉鞋的鞋帮子。村里的孩子们可管不了这些,兴奋地跑在雪里打雪仗才是他们最大的乐趣哩。

        或三五一群分拔儿或各自为营一场混战,弯腰从地上或者就手从路边的矮墙上抓起一把雪攥成个雪蛋蛋儿。左手遮挡着脸躲避着从各方向投来的雪弹,右手把雪蛋蛋儿投掷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弹道。如果碰巧了,刚刚好有两个雪蛋蛋碰撞在了一起,那可就好看了,碎雪飞散开来,象极了元宵夜里空中绽放的礼花。

        突然有人喊暂停歇会儿,信了人家,傻傻地双手拄着膝盖在树下呼哧呼哧大口喘气的时候,不想却中了埋伏。嘎小子悄悄儿地绕到树后对着树干猛地一踹,树枝上簌簌飘下的雪花儿落在脖领子里,一阵冰凉,不由自主地缩紧了脖子。

      又被偷袭了,抓一把雪追他……

        冬日里,如果能饮上一杯雪水煮泡的香茶,那自然是人间绝美的享受。

      那时也跟着母亲烧火在大锅里化过雪水,但那时化雪水绝对不是泡茶,而是把化好的雪水沉淀除去泥沙杂质,最后灌进暖水瓶里珍藏起来。在我和妹妹遇上火咳嗽、长口疮的时候,才会得到一碗雪水。不论春夏,清凉甘冽的雪水慢慢地咽下去,真是沁人心脾!

      记得当时经常有乡亲们来我家为闹嗓子的孩子讨一碗清凉的雪水,也说,今年冬天下了雪我也给孩子们化点儿……

      取雪是有讲究儿的。

      选在寒冷冬日里的一场大雪刚停之后,在麻雀和野兔们还没有袭扰的生产队宽敞的场院里去擓雪,那厚厚的洁白的积雪是原生态的,是令人欣喜的。跟着挑着水桶的父亲和手执铁勺的母亲进入场院,我拿着自己心爱的兰花搪瓷小碗儿也把雪擓进父亲准备担走的雪桶里。

       满满的一大锅雪,伴着灶堂里火焰的“呼呼”声和风箱舌头的“吧嗒”声渐渐地消融。一座高高的雪山变化着它的形状,最后完全融化变成了雪水,放凉后被母亲奉作消热败火的佳品存放了起来。

      堆雪人打雪仗,早已随着时光走远,不再属于步入天命之年的我们。

      现在的冬天还会下雪,可你还会打雪仗吗?伸手抓一把雪团成一个雪蛋蛋,你还能投向谁呢?

       投向老婆?她在厨房刷锅还没下楼哩。

       投领导?怕是不敢。

       投下属?除非你不在乎自己的威信。

       看来也只能把雪蛋蛋投向那个上次雪后偷袭过你,你也从不称呼他的大名而每逢必喊某老坏的那个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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