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香唐诗》之五十五 桂树——桂子月中落
桂树有两种，肉桂和桂花树。都是南方植物。
肉桂是樟科樟属植物，长在云南、广西、广东、福建地区，是比较高大的乔木，神奇的是它的树皮居然可以长到13mm厚，它的叶片、树皮、嫩枝都有浓郁的香味。我们日常用的香料肉桂就是此肉桂，炖出的红烧排骨天下无敌。
但此篇桂树说的是开桂花的桂树，“吴刚捧出桂花酒”的桂花。此桂树是木犀科木犀属的常绿阔叶乔木，它的枝叶不香，就是花香，花开了，香气迷人，令人沉醉。
说桂树，吴刚的故事不能不讲。《酉阳杂俎》载：“西河人吴刚，学仙有过，谪令伐树”。此树就是桂花树。
详细一点，说月中有桂树（我想就是月中的阴影吧）高五百丈，有个叫吴刚的人，学习成仙得道之术，却不好好遵守规矩，师父就惩罚他到月中伐桂，但这桂树本身就是仙树，砍了马上就长好了，根本砍不倒。那吴刚天天砍，桂树天天长，所以吴刚再也回不到人间。幸亏有嫦娥和玉兔为伴，寂寞广寒宫才不过于寂寞。吴刚才有兴趣制作桂花酒，月上和嫦娥饮芳香四溢的桂花酒，一定比李白“对饮成三人”有趣的多。
再有据《西京杂记》记载，汉武帝在上林苑广植奇花异木，其中有桂树一百株。当时栽种的植物，如甘蕉、密香、指甲花、龙眼、荔枝、橄榄、柑橘等，大多枯死，而桂花有幸活了下来。自此桂树一直是中国的名木，广受欢迎。
其实最早盛赞桂树的当属屈原，《离骚》、《九歌》等等提了好多回。随便拣几句就够芬芳的，桂树散发的芬芳。
《九歌·湘夫人》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
《九歌·大司命》：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
《九歌·东君》：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
《九歌·山鬼》：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后世诗文多受此影响。当然月中的桂花也是人们喜欢传播的。
别朝不提，就跳到唐朝吧。那时的桂花也是香飘万里吧。
唐诗中写到桂树的不少，跳着脚的选几首。
就从宋之问的《灵隐寺》开始吧，我虽然对宋的品行另眼相看，但他的“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实在吸引人。
灵隐寺
鹫岭郁岧峣，龙宫锁寂寥。
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
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
夙龄尚遐异，搜对涤烦嚣。
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
灵隐寺自然是杭州的灵隐寺。描述灵隐寺的景致，很是壮观，寂静，又有中国元素。不用说灵隐寺的地点特征：“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就说“桂子月中落”，是传说灵隐寺每到秋天时节，就会不时从天上飘下点点颗粒，异常芳香，大家说那是月宫中的桂花跌落。所以是“天香云外飘”，此诗到此就可以了。
再看王维的《鸟鸣涧》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读王维的诗就两个字，舒服。这首小诗也一样。
春天的夜晚，无事，看到春桂花开又飘落，甚至能听到桂花掉落地上的声音。山里的夜太安静了，以至于明月升起都惊动了鸟儿，鸟儿不时鸣叫表达自己的态度，清脆的叫声在春天的涧水中回荡。
多么清新的景致，多么干净的景致，多么纯粹的心声，不是我等现代人能体会到的。现代人心思太乱、太浮。哪里能注意到“桂花落”的情景，更何况，现代人哪里得闲呢？所以看到王维的“人闲桂花落”马上赶到受刺激了，向往那春山、春涧、春桂，想看桂花落，想听桂花落的声音。
看了王维的桂花落，再看白居易的《东城桂三首》
子堕本从天竺寺，根盘今在阖闾城。
当时应逐南风落，落向人间取次生。
霜雪压多虽不死，荆榛长疾欲相埋。
长忧落在樵人手，卖作苏州一束柴。
遥知天上桂花孤，试问嫦娥更要无。
月宫幸有闲田地，何不中央种两株。
这是白居易在苏州为刺史写的，当时：“苏之东城，古吴都城也。今为樵牧之场。有桂一株，生乎城下，惜其不得地，因赋三绝句以唁之”。
白居易是叹息长在“樵牧”之地的一株桂树，说你原本出身高贵，现在却很飘零，就算是风霜雨雪没有把你压倒，那荆棘杂木长的太快也会把你湮没。我担心你会落到砍柴人的手里，那就会把你当柴草一般卖到苏州。
我知道天上也有桂花树，而且很孤独，试问一下嫦娥，你可还需要一株上好的桂花树吗？你不是也是“寂寞嫦娥舒广袖”无聊得很吗？再说月宫若大，闲地很多，倒不如就在中央种它几株，人间的桂树也有地了，天上的桂树也有伴了，嫦娥你想做香囊、桂花糕或者桂花酒，材料就更多了。
白居易为弃之的桂花发愁，为它想了很好的去处，我信了。
桂花就到这里吧，和嫦娥在一起，桂花不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