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在矿山里,习惯了山上转现场忙工作,山下吃饭睡觉这种“两点一线”的生活。尽管有些索然无味,但为了生计,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前天,拿着老婆咬咬牙,打给我的十万块钱,买了一辆轿车。快下班时,给她说,娘要看一下车子是什么样子,所以要赶回家去。其实,她那里知道,我是打算回老家,想开着车回村,显摆显摆,更深层的渴望,是那一抹乡愁,一直萦绕在心头。

      袅袅凉风动,凄凄寒露零。露气重而稠,稠而将凝,再过半月则凝为霜降。我意气风发,开着新买的长安欧尚,副驾驶的座位上,坐着一位女人,一袭浅蓝色的,束腰式的风衣,搭配在她的身上,掩盖住了她略微发胖的腰部,四十岁了,还梳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子。女人嘛,总有一颗渴望年轻的心,正如我一直有个情结,渴望回到从前,回到儿时我的那个模样。在外地久了,老是在想,什么时候回到家乡,看看儿时的那个老家,变了没有,娘的头上,是不是又多了几缕白发,后院的地上,是不是,杂草又疯长了好多……

       车开得很慢,那是夜晚了,那个女人,对我不放心,怕夜行会不安全,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叮嘱我,你开快了,下次不给我加油钱,你开快了,下次别回家的狠话,呵呵,我只能照办,顺便看一看,从车窗一闪而过的玉米地,嗅一嗅,有些地里,早已翻了土,飘荡在鼻孔里的,潮湿的清香。秋夜里,天色已经渐凉,路上,只是稀疏的,从路的那一侧,走过三三两两的人儿。前照灯照亮了前方的路,那长长的灯光,通明的,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

      车子拐进老家门前那狭长的胡同,娘早已站在街口,拿着手电筒,等着我来,黑暗里,不知道她等了多久。只知道,我和老婆下车的一刹那,娘快步迎上来,忙不迭得,说些快回家,别冷着了的话。娘打开了手电筒,照亮了她身后的路,而她,兴奋得像个孩子,快步走在我们前面,为我们引路。街里的杂草,由于很少走动,那一丛丛草,被一户户农家房瓦上流下的雨水,滋润得,长得很是繁茂。娘在地里忙了一天,本该沉重的脚步,反而欢快的,踩得那草,咯吱咯吱地作响。

       门前,那些夜晚飘着浓浓香味的夜来香,早已被娘清理掉,她说已经把种子都给我包好,明年接着种呢。走进那熟悉的院子,院子的屋檐下,早已亮起了灯,和我在矿山里,办公室前的那个灯光一样,通明的,暖着你的心。迎背墙前的那株葡萄树,碗口粗的枝干,盘旋着向上延伸着,爬过墙顶,在榆树木上,缠绕着,同时又向地面的方向垂下来,把院子南墙的上空,遮盖了一个严实。只是,秋天来了,原本翠绿的叶子,早已打起了卷儿,落到了地上。那株石榴树上,结着的,咧着嘴儿的大石榴,被娘摘下来,放在果盘里,供奉在里屋神明的桌前。石榴树上,早已被疯长的丝瓜,缠了个结实,似乎透得喘不过气来。有一枝丝瓜藤,沿着院子里晒衣服的铁丝绳,俏皮的,向西屋的门头框上攀援过去。墙角下,堆满了黄橙橙的玉米棒子,娘说麦子种上了,闲着没事,和婶子去地里捡遗失的棒子,还说着,你看,捡了这么多,可以多换些馒头什么的。我笑笑说,还是歇会吧,别把你累着了,得不偿失。娘拍拍胸口,说壮实呢没事。唉,老人嘛,开心就好,我也就不管了。

       屋子里也很明亮,几只飞虫,一直萦绕在那片节能灯所散发的,耀眼的光芒里。旮旯里,一个用藤条编织的筐里,放着些红薯,那是娘知道我们要来,天快黑的时候,跑到地里,胡乱的挖了些,因为,老婆喜欢熬小米红薯粥喝。娘又自责的说,忙这忙那,忘了给我摘那一朵花就是一个豆角,墙头上扁豆角的事,还一个劲的说,你小子,小时候,就是个菜阎王,娘炒了一小锅的豆角,都让你臭小子吃光了的话,老婆听了,抿着嘴儿笑了笑。唉,小时候,吃这个上瘾了,于是,每年都吵着让娘在集市上买些豆角种子,或者,天天叮嘱她去领居家要几颗种子。每年的夏天,墙角下开满了雪白的,或者紫色的花儿,那个心情啊,别提有多高兴了。只是,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那个儿时的心结,早已被时代,牵引的,改变了方向。

        媳妇儿信命,在里屋前的神明前,一如既往地,膜拜着。娘也念念有词,不知道在祷告着什么。一会儿,让我也跪下,说是保平安的。我虔诚的向着佛像,叩起首来。我心想,还是磕六个吧,出门在外,风来雨里去的,图个平安就好。

        由于明天还要起个早,开车去上班,于是,和娘寒暄了一阵子,就和老婆,对娘说要走的话。娘其实想让我们多待会,又不忍我们各自工作忙,休息不够。走出街门口,我说,娘,让我给你照张相吧,等我想你的时候,就打开手机看一看。娘站在门口的灯下,微笑着,让我拍。手机里的娘,佝偻着身子,是劳累压垮了她的脊梁,但在这明亮的灯下的,她,却依然的坚强。

          娘再次打开了手电筒,照亮了她身后的路,而她,兴奋中带着一丝落寞,像个孩子,慢步走在我们前面,为我们引路。街里的杂草,由于很少走动,那一丛丛草,被一户户农家房瓦上流下的雨水,滋润得,长得很是繁茂。娘本该欢快的脚步,沉重的,踩得那青青的草,几乎没有了声响。

        娘,等我不忙的时候,我会和老婆孩子,再次回到家乡,看看您,看看咱们的老家,是否改变了模样。

 

 

                                                                                             2020年10月16日于矿山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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