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是我们伟大祖国极为困难时期,那时,天灾人祸一齐向神州大地袭来,我就是这个时候参加工作,在辽宁省B市一个大型钢铁企业的工厂里当秘书。我们这个工厂从一个车间干起,最后发展成为有6个车间的中型钢材综合制品企业,厂里的文字工作几乎都出之我手。然而,好景不长,国家遭到连续三年自然灾害,那个信誓旦旦的老大哥又翻脸逼债,全国人民生活一度处在极为艰难时期。为了改善人民生活,党中央不得不压缩一些本来应该上马的企业,号召全国人民同心同德,勒紧腰带,紧缩开支,勤俭节约,渡过难关。为此,党中央提出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八字方针,这一来,压缩城市人口、工厂下马、职工下放席卷而来,我们的工厂被列入合并之列。按照当时中央文件精神省、市委决定:凡是在1958年以后参加工作的不论工人、干部一律下放。而且,原则是哪来哪去,临走时市里统一制作个大镜框,里边写“为钢而来、为粮而去”八个字。这个下放大军当中的我,也同样离开工厂,但我提出不回原籍得到市里同意,并允许自找出路。就这样我带着4百多元钱下放金,开始游遍东北涉及农牧场,可怜都化为泡影。 

和我一起下放的小表哥也没回原籍,他来到延寿县,因为我大表哥在延寿县被抽调去建牧场。这个消息让我也看道了希望,于是几番周折,也就来到延寿县刚刚建立的牧场——地方国营延寿县太平川畜牧场,开始了我长达20年垦荒生活。
    这篇文章就是我20年里在山中锻炼,改造自然,改造自己,修真养性的回忆,虽有苦累、辛酸、汗水、但无遗憾,而且庆幸,我在山中净化了灵魂,情操得到升华,收获了友谊,乃至爱情,自觉无愧于二十几年的人生。


一、太平川和太平川畜牧场

在东三省,不知有多少个叫太平川这个名字,每个太平川几乎都有个故事,那故事大多寄托人们的希望。

延寿县太平川也是如此。

延寿县太平川在延寿北部大山之中,它北接宾县,在群山之中有一条长达40多里的大川,川北头自延宾交界的地方叫石门子,从那流出一条河,人们习惯叫太平川河,其实在延寿县地图上叫大凌河。这条河两岸有多条小溪,这些溪流滋润了这个大川,育殖满山遍野的茂密森林、珍奇药材、名贵山野菜和多种野生动物。所以,这是一片沃土,是祖国一块富饶美丽的地方。

那么这里为什么也叫太平川呢?我到场上班时也这么想过,也曾问过这里的老人,他们给我讲个故事,说,延寿建县前有一个朝廷命官从宾州出发向南进山,要到蚂蜒河建分防巡检衙门,走到一个大山上因天黑了,居然看见一个大车店,几个人住了下来。掌柜和官员说,前面大川是胡子的地盘,很不安全,官员很害怕,命令手下人等加强戒备。说也巧,这夜真来了胡子,那个官员很害怕,几个人提心吊胆,但只听到店主和胡子说笑,却听不清说啥。天亮后,官员发现胡子走了。于是他们走进大川,只见这里山连山,树连树,草茂林盛,流水淙淙,泡泽如镜,行走间有山鸡、野兔、狍、鹿跑过,这位官员被这美景和富饶的大川所陶醉,竟忘了店主的告诫,却是平平安安走出大川。上了大道官员方醒,叹道:这乃是太平川!于是太平川被人们所记住。

上个世纪70年代,县里有关部门普查全县地名,我把我听到的太平川名字由来,报到县里,被写进《延寿县志》。后来我调到县里编修史志,经多方查证,终于弄明白太平川名字的来历:原来确有其事!

光绪五年(1879年)书瑞奉旨从宾州来蚂蜒河境放荒,正是从太平川经过。他所住过的大车店今遗址还在,那个山后人叫车店岭,是延寿和宾县的分水岭,至今人们称宾县为“山外”,宾县人们则称延寿为“山里”。

书瑞到蚂蜒河放荒的第2年(1880年)12月8日,吉林将军奏折获光绪恩准,决定设蚂蜒河分防巡检,并在烧锅甸子建衙署,张绍庚任第一任巡检。到此,我们得出结论:太平川这个名字在延寿县成立前就出现了

现在 再说太平川畜牧场。上个世纪80年代,我调到县城,参编《延寿县志》,有机会看到了筹建太平川畜牧场始末的档案,原来1959年国家投资几十万元原想要在延寿县建大型农场——红旗农场,后因三年自然灾害,调整为国营牧场。但规模也不小,几十里大川里所有生产队,川外六团公社振兴大队也划在畜牧场内,定名为太平川畜牧场。

太平川畜牧场印鉴使用时间是1959年9月,建场典礼是在1960年9月。

太平川建畜牧场时宗旨是培育种畜,因此,全场开垦出土地种植也以饲草、饲料为主,次之则是全场职工口粮。我来自辽宁省一个百万人口的城市,刚到场觉得一切都新鲜:比如马,几乎全是从前苏联进口,分役畜和种畜两种,但,不论那种马都是体态高大,膘满肉肥,毛光闪闪,极温顺可爱;种畜力大无比,如重挽马卡巴金,单马可拉5吨重物;而役畜可拉车种地。这些马很有灵性,和人类很友好,

如在地里干活遇到下雨,我们可以蹲到马肚下躲雨,马则一动不动站着。羊除新疆美利奴细毛羊外,还从新西兰进口两只种羊,每只羊是用12两黄金换来的!牛是从欧洲和西亚购买的,另外还有猪,还要养兔,后来没有实现。

畜牧场管理很严,各个道口都有检查站,来人要消毒,而种畜要专人管理,场内设兽医院、育种站、配种站。每年春季全县各乡镇马饲养户可到这里用人工受精改良种畜。那时,国家科研部门一些科研项目也在这里进一步实践,比如,马传染性贫血血清医苗(马传贫,又叫4号病)就是在太平川畜牧场研究成功的。然而,十年动乱开始了 ,为种畜事业呕心沥血的领导被打倒后,当年开创的良种改良事业则无人问津,加上外来人畜杂乱,各种传染病侵进来,那些人见人爱的苏联进口马,真得传染性贫血病、羊也得了口蹄疫!老工人都很着急,等到上级知道已经晚了,哈尔滨兽药研究所研究“马传贫疫苗血清”是在太平川畜牧场研究成功的,是一种世界先进药品,当时还是非常保密的,但,在太平川研究的特效药已治不了太平川的马传贫!当专家赶来时,已以回天无力!唯一的处理方法就是活埋,记得,当一匹匹马牵到掩埋处时,那些科学家和老农工都呺啕大哭。

1970年以后,周总理提出“抓革命促生产”得到毛主席支持,全国形势好转了一些,县里对太平川革委会进行了调整,鉴于种畜培育已徒有其名,只剩畜牧场这个名字了。几个分场也改为以农为主的生产队了。

    

二、走进太平川的历史时空

穿过历史的隧道,回归几百年前历史岁月,用现代人眼光浏览一下太平川历史的往昔。

(一) 七人八大背和道光庙

清顺治入关(1644)以后,并没有冷落东北,特别蚂蜒河和牡丹江之间更为重视,因为这里是清太祖努尔哈赤在今依兰哈达屯以其父所遗甲13副起兵的领地,称为大清王朝的“肇兴之地”,太平川即在祖业范围之内。据清史记载,作为渔牧场所分给清皇室八旗子弟,而绝不容许汉人进入。只是不知道延寿一带分给哪一个纨绔子孙了。

大清祖籍之地的东北盛产貂、人参、海东青等珍奇物种。清室明文规定“三姓、阿拉楚喀一带,汉人不得私入禁山,《大清会典事例》(卷№233)”,延寿即为封禁之地,太平川自在其中了,于是就有了这节开头的标题:七人八大背和道光庙。

道光,(爱新觉罗·旻宁)是清朝入关后第5个皇帝,在位30年(1821——1851),所以,道光庙应出现在1821年以后的年代里,至于哪一年,恐怕就无法考证。至于为啥修道光庙,这就说到七人八大背了。这七人当然不是八旗子弟,是闯关东的汉人,具体的说是在道光年间闯关东的汉人。那么,道光年间清政府对祖业肇兴之地的政策是甚么样子?总的说,仍然是清初的封禁政策,只是无法控制大批汉人冒险闯关东。也许就在这时有七个人经千辛万苦来到太平川,他们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里顽强地生存着,在寻找传说中的貂和人参。终于有一天他们在今天叫四家子的西南山的阴坡上发现了大片大片的人参,那鲜艳的红榔头,独特地轮生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放射馨香,这七个人惊呆了,陶醉了,来不及喊“棒槌”!就跪下向天叩头,人参挖出来了堆成小山,七个人用布袋足足背了八趟!这就是七人八大背的故事。这七人的人参卖了多少钱没人知道,但传说这七个人在挖参的地方修了个小庙,因在道光年间七人所为,这就有了七人八大背和道光庙的传说。        

几百年之后,这里建了畜牧场,我有幸走进这片大山,也听到这个故事,后来在朋友的指引下我爬上传说的道光庙所在的山坡上,我没看到人参的红榔头,庙也不见了,不过真看到了似乎是人工堆砌的一堆石头,也许这就是道光庙的遗址。

太平川有人参确实是事实。建场之初,每年白露一过就有不少挖参的人出现在山里,他们在山里吃住,神秘的来,神秘的去,不知挖到多少,只是过后我们进山有时会发现一堆堆新土,旁边草上还系着红布条,在密林深处还会发现不知是啥时搭建的“小抢子”,“小抢子”里有时还会有食物。

我常想太平川人参那么多,怎么很少有人得到?有人说那是“财命’没有财命的人,怎能得到人参呢?道光年间的七个人在太平川采到人参,那是他们的财命,也证明太平川真是块宝地。 

上个世纪60年代初,我在场办学校当老师,我的一个学生上山砍柴,在路边发现一颗奇怪植物,他想到人参,跑回家找来父亲,爷俩上山挖了回来,原来真是一颗人参,说是一颗”二夹子’,当地人说二夹子是被人踩了一脚再过60年才出土。我这个学生偶得人参卖了多少钱没说,不过他家后来新买了自行车和缝纫机。

太平川富饶美丽,我们来了,在这片沃土上将用我们的双手建立一个畜牧繁育基地。

(二) 先人们曾开垦过这片大山

太平川畜牧场建场典礼是在一个临时整理出来的空地上,据说是县里酒厂开垦时留下的一个破房子前。

我们来了首先要有住处,于是书记、场长工人一齐动手,真是眼前凸屋,一下就搞出了两栋大棚子,那墙是柳条编的,两面用大泥糊上,屋里用粗木架起,上面铺上细树条,再铺上杂草。那时,很少有塑料布,就在上面铺上行李,也有人想到潮湿,自己准备了狍子皮。我当然没有,但我也享受了狍子皮的温暖,那是一位老工人把一张狍子皮割成两半,一半送给我。

我们要开地,仍然延续两千多年的弯钩犁。我们要烧材,在山林中自然死亡的树木叫“站干”,只要进山扛回来就可以烧火,冬天则用爬犁拉回来即可。春天我们开始基建,在上山拉木料过程中细心的人发现一个奇怪现象:就是在太平川个各大沟小溪不远的地方一条条垄起的沟沟台台,说是垄沟垄台又比现在垄台宽得多,这些条状沟台中已经长了树木,有的已达30厘米以上,可见年代已经久,这显然是人工形成的,是怎回事?谁也不知道。

我们住的大棚里能住几十个人,大家给两个大棚子起了好名子叫“大宿舍”,冬天雇个老头烧炉子。这个老头是当地老户,他说他的爷爷的爷爷就住在这里,我不信,这里是胡子窝,他为什么能常住这里?然而,别的当地老人告诉我,这个老人的爷爷当年就是胡子队里“插牵”的,而这个老人更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孙八爷!

我对这个老头产生了兴趣,他是活生生当地历史教科书,我在他那里听到很多闻所未闻的往事和轶事,丰富了我日后写作素材,在他那里,更重要的还解开了不少了历史之谜:首先,就是那个沟沟台台。八爷说那叫“紫铧垄;",这个紫字老人特别强调是紫色的紫,他说紫铧垄是用刨锹刨出来的,刨锹,现在几乎失传,但在太平川还有,原来是个锹型农具,很锋利,草根树根都能刨断,翻土更不成问题。我问老人山上那些垄是谁刨的?他说几百年了,于是我想到到道光庙,想到七人八大背,我看到大垄上长出的大树,也许真的有几百年了,查一下历史,从道光年算起已是150多年了,再往上数几十年,真的有2百多年了。

我记得是一个大冬天,外面下着铺天盖地的大雪,不能干活,我给八爷装点酒,刨冰抓点鱼,恭敬老人一下,三杯酒下肚,我让老人讲起紫铧垄。

老人说,第一个来太平川的人不知是谁,也不知是哪一年,那是爷爷的爷爷讲的,传到他们这一代,真的成了故事,但故事是真的。八爷说,来到太平川的人多是山东、河北的,那时叫济南府、顺天府,或直隶人。他们是汉人,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来到太平川,是听说东山里遍地都宝:人参貂皮靰鞡草,棒打獐狍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还有土地肥得出油,在地上插上鞭杆几天后能开花结果。来到大川里的人们用山上的树,地上的草,很快搭出个抢子来,然后是开地,刨净草皮,露出油黑的土地,撒上钟,到秋天丰收了。但开始人用镐、锹开地太慢,于是有人发明了刨锹,就有了顺山垄和横山垄,这就是后来的紫铧垄。

据《清史稿》载,道光年间对汉民流入管得很严,那时流民进山还是偷偷进来。在太平川,进山的那些汉人在每年春天雪化之前,赶着马爬犁备足一年之需进山种地,到秋天打下粮食等到冬天,仍然是大雪封地之后,赶着马趴爬犁拉着一年粮食到阿拉楚喀换成钱,回家过年,到了来年再偷偷进山种地。史料记载,道光11年(1831)汉人流民中已有家属移入东北,咸丰、同治以后官方统计汉移民已达20多万户,到光绪4年(1888),史料已有关于蚂蜒和流域汉人开荒种地的记载。大概这个时候关内流民开始在太平川采参、种地,出现了汉人居住,或许就是八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一代了。

我们到太平川建畜牧场当然不是汉人流民开垦处女地的继续,但我们也是在大山中垦荒者的继承人。在太平川,我们看到先人垦出的紫铧垄,看到上百年来先辈留下简易居所的遗址,甚至我们还吃到不知是那位拓荒者在居室前种下的韭菜!

(三)八爷讲“川史”

关于太平川的历史,八爷讲得很多,也很全面,可以说从古到今都谈到了。我分阶段把它整理在这里,这样能看出太平川历史发展进程。 

八爷说昔日大川曾经有千户人家,而且整个大川沟沟叉叉都是炊烟袅袅。八爷说太平川有过千户人家我不相信 ,八爷搬着指头给我讲:这个大川顶头村落叫四家子,接着是孙菜营,是八爷出生地,再往下曾有老何南沟、肖家山头、海城屯、刘贵屯、交界屯,但都有名字而无人居住了。另外,每个沟都有人家,说有千家也合乎情理。

建场以后,我几乎走遍了全场所辖山沟,在十大沟几十个小沟的平摊上都有人居遗址,有的真象屯落,这样算来虽无千户且有千人,后来我有机会在档案馆里查到清末延寿史料,建县之初,太平川曾有驻军,按清朝驻军规定:只有居民在几百户以上才有驻军,也许因为当年书瑞赐名的太平川,真的有许多人家,长寿县衙驻军保护是有道理了。

我看到一本叫《禹贡》的书,在第六卷上龚维航写篇文章叫《清代汉人拓殖东北述略》中,说到蚂蜒河流域,光绪四年(1888)清政府放荒已达16万7千1百20垧,这里也许就包括太平川在内,如此看来太平川确是有很多人家居住。

从太平川很早就有驻军也证明太平川曾经是人口众多,我曾参加编修《延寿县志》中的军事部分,在史料中真的查到太平川驻军的纪录:光绪三十二年(1906)吉安军第2营驻太平川;宣统元年(1909)陆军3旅2团2营驻太平川。

第二,八爷说太平川有驻军是因为人口众多,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有匪患不断。

1903年延寿建县,以前称蚂蜒河分防巡检,是宾州厅派出机构,当时分生、聚、教、养四社,太平川应属聚社,也是延寿县较早有居民居住的地方,哪里的四家子、孙菜营、刘贵屯、交界屯等都是在道光庙出现后汉人所建。但在那时能在山里站住脚是不容易的,八爷说,太平川屯落是与当时胡子占山报号同时出现的。八爷特别强调说那时的胡子不都是坏人,是“官逼民反”。

关于太平川的胡子,我写县志时查了很多史料,确实在太平川有驻军的同时也有多伙胡子在太平川存在。那么,太平川曾有那些胡子在哪里占山报号呢?

光绪廿七年(1901)湖南刘率众千人从宾州经太平川入延寿境来到生聚地面,并扎营太平川,其部下郝文驳指挥马步队700多人两度攻占正在修建的县城长达月余。

这一年2月,湖南刘又从太平川出发在向阳川抢了商号万合义,索要枪弹许多。四月,郝文驳又一次攻打县城,巡检李洞、练长王丙辰、哨长郑文魁“督勇大战”始退,后大凌河练长梁德义被郝部俘梁被断其身。(建场时我们起名叫太平川河,大概是我们并不知道这条河的原来已经有名叫大凌河!)

光绪廿八年3、4月,蛰伏太平川的名匪红胜、大甲子、蒙古、奉天率众出川,活动在大青川一带,驻军多次追剿,在双丫岭,清军管带王衍孝阵亡,哨长沈恩庆、叶丹弟负伤,胡子回老巢太平川。 

宣统元年(1909)3月,宾州、延寿爆发2千多人抢盐运动,遭到残酷镇压,部分反抗者入太平川起居报号。

在太平川,这些胡子要吃、住,那些闯关东百姓人家且躲不了干扰,他们要负责那些胡子生活之需,又不敢反抗。1903年延寿建县,太平川又来了驻军,这些兵名为剿匪实为和胡子暗中勾结,遭殃受苦仍为平民百姓。兵匪沆瀣一气,表现为胡子绑票驻军视而不见。如,民国十六年,胡子奉天80余人在太平川压沟捐界,绑走了张氏兄弟、佟、李、任等人票11人,打伤5人,而这时正是东省护路军成立珠、苇、双、五、延剿匪司令部不久。

第三,八爷讲,兵匪居川民遭难,实际上在9·18事变以后更为严重,1932,散兵游勇逃来哈东,太平川更成了藏污纳垢之处。八爷说,头两年川里人听说外面和日本人打仗,老百姓提心吊胆,来了逃兵更是日夜不安,那些逃兵无恶不作,为了保护家人平安,太平川也出现了红枪会,年轻人扛起红缨枪即保护家乡,又出川打日本。

后来我查到史料太平川红枪会属玉山金生道,川中一些热血青年在日本侵略者铁蹄踏进家门口时他们真的也抗争过。八爷说,那红枪会各个刀枪不入,在兴隆镇杀得鬼子尸横遍野,我在编写史志时,查到在延寿抗日斗争中在今天的青川乡确有一个震动日伪军朝野上下的抗日故事“杀杨团”!只是那时大青川还没有鬼子,只有伪军。八爷说,红枪会后来进了延寿城,不过,那与太平川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八爷讲过红枪会,又讲了朝阳队,他说那是文明胡子,而且常来太平川。八爷说,朝阳队不绑穷人,被绑的 都是地主、老财家的老人、孩子,而且,朝阳队的“秧子房”就在八爷家的西北沟里,不过那时西北沟很少有人去过,因为那里山高林密,沟壑纵横,很多人进去就出不来。八爷说他没有去过秧子房,邻居朱小子加入朝阳队,他就在秧子房负责秧子的伙食,朱小子告诉八爷,秧子房掌柜的是个朝鲜人,此人不凶,对付那些有钱的秧子很有办法,所以那些秧子为了保命都交赎金。

八爷说,日本进中国第三年(1933)冬天,太平川有了赵尚志领导的抗日军。八爷说在他家里认识了赵司令,赵司令给屯里乡亲开会,说中国人要团结起来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去。

后来,抗日军在太平川附近和日本侵略者打了很多仗,打了胜仗赵司令都会到八爷家的屯子里休息。又到后来八爷又听说朝阳队的秧子房归抗日军管理,这件事也在朱小子那里也得到证实,朱小子还说秧子房已变成了抗日军的被服厂。

多少年之后,我从事抗日斗争史研究,历史也证明了八爷讲的秧子房确是抗日军后期的被服厂,这个遗址已成了今天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后来,我在县里任党史办主任曾多次亲自考察过,并搜集到遗物参加了黑龙江省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年展览,有关史料现存在东北烈士纪念馆。

我那时问过八爷,抗日军在太平川同日本侵略者打过几次仗?八爷说,日本人在太平川没建开拓团前抗日军没有和日本人打过仗,我问为什么,八爷说王八脖子山南(此山离八爷家约二里地)川里的人家都被日本人烧光了,城北八马架就是那时留下的。至于日本人为什么没有进沟里?八爷说,一是沟里有抗日军,二是太平川沟里到处都是飘筏甸子,不知道路的人就会陷进泥塘里,那是灭顶之灾,必死无疑。抗日军就不同了,有老百姓引路。

说到打仗,八爷印象最深是歪头山一仗,赵司令指挥抗日军在秋末冬初和日本兵打了一天一夜,抗日军神秘挖通一个山口,趁夜色把抗日军撤到孙菜营里八爷住的屯子。八爷说的山口至今还在,那就是太平川水库不远的扒豁岭。

我又向八爷问起开拓团.八爷说,开拓团没建几年小日本就倒台子了,日本人是先修路后建开拓团,日本人从县里用一年多时间向太平川修了一条公路,然后又在路边修了警备营,当地人叫“红部”,住上日本军,接着又抓劳工盖住人的房子,又过了一年,开拓里团团民拖家代口才从日本国迁来,他们开水田、旱田,种水稻、玉米、大豆,粮食、稻草都运走了。后来,开拓团男人都上了前线,下地干活的都是女人,那时开拓团也雇附近中国人去干活。我问孙八爷,抗日军打过开拓团吗?八爷说,抗日军还真打过开拓团,那是从墙缝进来的,抗日军烧了粮食库,抢了不少大米和大豆,日本守备队没敢追。那时川里人也纳闷,赵司令已经上下江了,但听说打了开拓团,老百姓都高兴,原来抗日军还在。

关于这次战斗后来我查到有关史料,那是抗日军留守部队在周主任率领下打的开拓团。那一仗抗日军烧毁了开拓团粮库,直到我们建场还可以看到烧焦的粮食!

至于扒豁岭那次战斗我后边还会说到。

下面专说一下开拓团,那应该属八爷讲的第四个故事,太平川的开拓团,详细资料是我后来查到的。日本帝国主义在东北建立伪政权以后,为了掠夺我国农业资源、支持日本军国主义侵略战争,在辽宁、吉林、黑龙江及内蒙等地建了大批开拓团,仅延寿县就建了大塔(太平川)、信农村(庆阳)、小县乡(加信)三处开拓团,这里单讲一下太平处开拓团。   

在太平川畜牧场场部南1.5公里处,依稀可见 有近万米平方建筑遗址,这就是太平川开拓团团部,它的名字应该叫大塔开拓团,那是因为这些日本人都来自日本奈良县大塔村,这个开拓团还设有警卫处、三四个分场,可见日本侵略者在此建开拓团的目的是非常清楚的。  

大塔开拓团始建于伪康德七年(1940)5月,投入使用时间是1942年,团长叫梅本国义,当时有带家属近百户,另有一部分单身汉,他们当中主要是在乡军人和农民,人数最多时有250多人。并配有守备队。8·15光复,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开拓团乱作一团,死心塌地的军国主义者在“武士道”精神蛊惑下,强令全团男女老少“孝忠天皇”,守备队士兵军官的监督下给所有人发迷幻药,集中在一座大房子里,哀乐声中在房子四周浇上汽油 然后点燃,两个军人跳进伙海,顿时大火熊熊,几百个生命被烈焰吞噬,余下两个军人一是当官的开枪打死士兵后自杀。整个开拓团为后人留下了一堆残墙败瓦!

八爷讲的第五个故事应该是日本投降以后,那时八爷住的屯也狂欢过,人们放鞭炮、喝酒,大家去拣洋货,但,大家看到日本人都死了心里很难过。又觉得他们太可怜了。不过 大家觉得这回太平了,后来又听说城里有了朱县长,不久又听说还有国民党,与此同时太平川也不太平了,原来,国民党收买汉奸、特务、反动分子、组成地下建军,一个叫王兴武的人在太平川沟口叫桦树门子的地方,建了活动基地,他们和反动分子勾结在一起,破坏刚解放的延寿县社会秩序。但是,过了不久共产党领导剿匪部队就开进太平川大山里,几次武装剿匪就把土匪打散了,那个叫王兴武的人后来跑到牡丹江叫公安局抓回延寿县,死在监狱里。不久,也在桦树门子地方又来了很多朝鲜人他们在那里开水田、养蜂、打猎,他们成了解放后来太平川首批住户,后来听说原来是县里组织的半军事的群众组织,是为了保卫新政权的。不久,又迁来一些汉族人,在太平川沟口开荒 种地。太平川人也和全国人民一样迎来新中国成立。


附:抗日军夜袭开拓团

1936年8月以后,赵尚志领导的东北人民革命第三军改为东北抗日联军第三军,东北抗日斗争进入极其艰苦时期,抗日斗争中遇到了极为复杂的新情况,一是红军在长征途中,东北抗联与党中央失去联系,二是敌人总结讨伐失败教训,集中力量围剿东北抗日联军,敌人强迫推行“集团部落”政策,妄图割断抗联与群众联系,在这种情况下,北满临时省委决定抗联主力开赴下江。但在延寿县主力部队虽然撤走了,留守部队仍在坚持与敌人斗争,抗日军夜袭开拓团就是一次有名的战斗。1943年秋,开拓团打下的很多粮食,堆放在警备营仓库里,一个漆黑的夜晚,一股抗联小分队由通天沟钻进开拓团南山树林,战士悄悄地摸到仓库,浇上汽油放火,又向守备队开枪射击,敌人慌作一团。那场大火烧了敌人大批粮食。

袭击日本开拓团的抗联小分队是活动在延寿县的抗联留守部队,指挥员是周伯学,抗联部队奔赴下江他就在延寿一带活动。他率领的小分队经过的大沟叫通天沟,附近有一处两山的缝隙叫墙缝,抗联小分队曾多次在这里袭击过日本鬼子兵。

延寿解放后,县里曾经有一个叫“延寿县朝鲜人工作委员会”,他们曾组织一些朝鲜人到新立、太平川种地、打猎、剿匪,他们是半农半军组织,生活工作地点在桦树门子的领导人叫闵炳久,他在新中国诞生的第二年的元宵节发生意外,把年轻的生命贡献在他带领朝鲜青年捍卫新生政权的土地上!我根据他们家族为新中国而奋斗的故事写了一篇文章叫《清明时节雨纷纷》,发表在黑龙江日报上,同时又写一本纪实体小说,【汉城山·汉江水】记述中朝两大民族的友谊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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