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一个响亮的名字,一支英雄的部队,一段光辉的历史。岁月流转,兵种消失,战友云散,天涯海角。但那些血与泪,钢与火凝结的战友深情,那些生与死编织的人生故事,却跨越时空,长存在天地之间,铁道兵精神永远在我们共和国的史册里闪闪发光。

70年前,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1950年11月在一次志愿军的高级干部会上讲话,他说我军战线正在迅速的向三八线推进,为了严厉打击敌人,必须迅速地恢复被破坏了的交通线,必须在运输线上战胜敌人,建立一支钢铁的运输线,以确保前方的供应打胜仗。

这是1950年的冬天,在朝鲜的土地上,到处是战火熊熊,弹片横飞。冒着隆冬的酷寒,以刘克为支队长,郭艳林为政治委员的铁道兵团第一支队入朝作战了。他们由辑安、安东跨过鸭绿江,经满浦、京义两条铁路线越过清川江,揭开了铁道兵战场上抢修作战的序幕。接着,1951年2月,以龙桂林为支队长,徐斌为政治委员的铁道兵团第三支队入朝作战了。五月以刘振寰为支队长的第二支队也入朝了。从此,在一条条打不夸、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线上,谱写了一首首震撼人心的凯歌。

1600417855130020.jpg    在燃烧着的朝鲜土地上空,高高的飘扬着一面面鲜血一样染红的英雄旗帜,而杨连弟和杨连第连就是其中的一个杰出的代表。1950年的11月冬天,早早地降临到了北国大地,在边境有边城之称的辑安,显示出特有的战争气氛,街道两旁,浩浩荡荡的志愿军部队鱼贯前进,炮车和满载弹药的汽车首尾衔接,直奔江边。在这钢铁洪流里有一支英雄的连队开进了工地,他们就是杨连第同志所在的连队,铁道兵团第一师第一团第一连。

他们的任务是由辑安迅速修建起一条跨越鸭绿江的铁路便桥。漆黑的夜晚,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白天下了一天雨,傍晚时分又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鸭绿江边本来就微弱的灯光显得更加迷茫了。在纷扬的雪片儿下面,但见人影蠕动,穿梭如织,从火车上卸下来的枕木、片石、石渣,靠着铁道兵战士身背肩挑,迅速的消失在暗暗的黑夜里。战时的抢修,一切都是快节奏的。火车来了要抢卸,卸完后要抢运,整个工地就像是一场有组织的接力赛。

官兵一样,扛着100多斤重的圆木,一个接着一个沿着鸭绿江铁路大桥从这边走到那面,自觉地投入到这无形然而却是有节奏的竞赛行列当中。雪花有些稀疏了,冷风却加紧的吹着。到了下半夜,杨连第扛起了第25根枕木,坚持着走过桥头,一扭一划地向南岸走去,身边一列火车,在奔驰车轮过处溅起的泥雪摔打在杨连弟和他战友们的脸上。他低下头来擦擦泥水,抬头南望,只见大地一片漆黑。刚才还亮着灯的成队的卡车,过江后就关闭了车灯,只能在黑暗当中缓缓行驶,远处照明弹在闪耀。B29飞机的沉重声音震动着大地。再回头北望。辑安县城灯火辉煌。

1600417897465603.png    汽车的灯光像一束束的光柱在夜空当中交叉闪动,战争与和平的界限是那样的清清楚楚。真是鸭绿江一江相隔两个世界,这时候,杨连弟才意识到自己只身在朝鲜的国土上了,在这片土地上,和平是一个多么可贵的字眼儿,为保卫和平而战斗的战士有着多么深重的责任。他掂量了一下,枕木是沉重的,然而一个志愿军战士的责任比这沉重的枕木,还要重多少倍呀。精神的力量,信念的力量,顿时使他浑身是劲儿。他扛起枕木大步流星,迎着凛冽的北风,又在暗夜中消失了。

杨连弟的班长名叫胡占芳,他是一个关心战士,更加关心英雄杨连弟的好班长。在他这个班里,杨连弟的身材是硕长的,看上去很瘦弱,胡占芳深深地理解战斗生活在他班里的这位解放大西北的登高英雄,一次一次的劝说着,让杨连弟慢点扛,别累着。但是杨连弟深深懂得战争和速度的关系,尽管他的棉衣被磨破了,肩膀磨肿了,这一夜他依然坚持扛了30根枕木,忘返行程约70公里。

第二天夜里运完枕木,又运石砟、片石、沙土、钢轨,来回的路线更远了,整个工地车轮滚滚,人声沸腾。只见江北岸从平板车上卸下来的材料堆成小山,顷刻之间就被抢先运走,夜半突然传来了阵阵沉重的嗡嗡声,接着是“叭叭”的防空枪声,美军B29又飞到了头顶,轰鸣着吼叫着,像母鸡下蛋一样,扔下了一连串的炸弹,大地顿时被浓烟笼罩起来。我岸边的高射炮开火了,高空中那白色的云朵,红色的曳光弹标志着展现出了一派现代化抢修的景象。

不过任凭敌机轰炸,建桥的速度也在不断的加快,只用了七天的时间,一座崭新的鸭绿江新便桥便耸立在滔滔的江水之上。这是“志愿军的速度”,在抗美援朝的抢修史上,写下了胜利的第一页。

1600417949125235.jpg    就在鸭绿江便桥通车的下午,铁一连坐着火车过了鸭绿江,列车在北朝鲜的土地上缓慢地行驶着,铁道兵战士们带着对异国土地的好奇心都涌到车门边,向远方张望,这是一片多么美丽的国土啊。那远方的莽莽山峦,蜿蜒起伏的山涧峡谷,密林深处的白墙茅屋.景色古朴,美不胜收。

火车过了价川,又是一番景象。坍塌的房屋横七竖八,瓦砾成堆。被联合国军炸坏了线路,弹坑累累,积水没膝,线路两旁一对对的朝鲜妇女头顶身背,紧张地填着弹坑、修补着路基。车上的战士此刻笑容收敛了,喧哗静寂了,心情开始沉重起来,是啊,触景生情,大家似乎更深刻的懂得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实际意义。不知谁信口哼起了志愿军的战歌,立即得到了整个车厢的响应。那雄壮浑厚流畅的音调汇成一曲响彻在朝鲜铁路线上的战歌。

夜间到了球场车站,铁路已经不通了,部队刚住下,又传来了指挥所命令,为保证第三次战役的顺利进行,要一连迅速赶到大同江畔铁一连立即开赴大同江畔。在江桥北岸挖掘冻土5000立方米,以便在抢修正桥的同时,再建一所跨江的铁路便桥。

铁道兵第一连星夜兼程赶到了大同江的北岸,论季节还不是隆冬腊月,但大同江的两岸早已是冰封千里、地冻盈尺。铁一连到了以后,首先破冰除冰,在地下开挖出一条深堑,取出土来突击备料。

战线顺利地向南推进着,前方所需的粮食,弹药数量更多了,时间更加紧迫了,可是沸龙江大桥已经被炸断,上级限令四连7天内必须修复完毕。

四连接受任务以后,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请求登高英雄杨连弟来协助。杨连弟领命匆匆的带着起重机来到了沸流江桥上工地,是夜,敌机不断地从头顶上盘旋,现场上没有一点灯光,借着微弱的星星,隐约看出江心建筑物上有一群模糊的人影。

铁道兵战士们正在用起重机吊起跌落在江中的钢梁,杨连弟的到来无疑对大家是一种鼓励。但这样的抢修只能摸黑进行,一到白天,就连桥上的枕木也要被“油条子”,也就是美军的飞机扫下几梭子子弹,抢修也就只好中断。

早晨,抢修部队都回驻地休息了,杨连弟还在现场附近观察,他爬上了一个小山头。从这里能够清楚的看到现场的全貌,沸流江大桥已经被拦腰炸断,他们要打捞的钢梁位于江心激流之中,江北岸的隐蔽山洞里等待着进发的列车,不时争鸣着催行的汽笛。从南岸过来的伤员在狭窄的浮桥上面拥挤着。杨连弟心头紧缩,此时多么需要铁路啊,多么需要一条钢铁运输线,现代战争对铁路的需要恰似生命和空气一样休戚相关。

1600418035906808.jpg    突然一群敌机又怪叫着掠过山头,在早已炸毁的桥上轮番的倾泻着炸弹。一声声沉闷的爆炸声起,一团团烟柱腾空而冲,此时此刻的杨连弟顾不上自己的安危,从敌机扫射当中摸索着规律。他暗想每一批敌机的轰炸扫射虽然频繁,但的确有一定的规律。那就是要利用好两次轰炸之间的间隙,白天总比摸黑干效率要高啊,抢修就应该利用这个“抢”字。

铁道兵入朝以来,白天实施暴露目标下的抢修,这还是第一次。杨连弟带着八个同志来到现场,先选好了防空壕,又仔细的分了工,每个人腰间又系了一条长绳子,然后登上桥墩,起重机轰隆响着,跌落江心的钢梁在上升上升,突然四架敌机又从云缝里钻出来,直向桥中心俯冲,杨连弟和他的八个战友从15米高的桥墩上迅速的滑了下来,躲在桥墩的背后。

狡猾的敌人终于发现了杨连第的战术,此后的几天里,他们用机枪轮番扫射桥中心的起重机架。杨连弟也用同样的办法滑下来躲避,等敌机一走,就争分夺秒的像猴子一样爬上桥墩继续展开抢修。

杨连弟运用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你来我躲,你走我干,就这样和敌机玩了三天捉迷藏式的游戏,沸流江大桥也提前三天完成了。

早已等待在江岸的列车,轻舒地鸣着短笛,哐当哐当穿过大桥奔赴前线。杨连弟在沸流江大桥创下了白天抢修铁路的奇迹,很快就在所有的铁路线上传开了,推广了,登高英雄杨连弟也像神话里的传奇人物一样,在当地军民当中广泛的传播开来。

1600418075108229.png    杨连弟小传

1949年3月,杨连弟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在解放战争抢修通往东北辽沈战役前线的北宁线滦河与安山大桥时,杨连弟创造了“在跌落的钢梁下搭枕木垛,用短钢轨代替起重工具移梁”的办法,保证了大桥的及时修复。

1949年8月,杨连弟转战参加解放大西北陇海铁路8号桥的抢修工作。面对光秃秃四十多米高无法攀爬的桥墩,杨连弟琢磨出用铁钩绑杆子登高的办法,他带领18名战士在没有任何安全防护措施的条件下冒险登高作业,创造了单面云梯登高法。为解放大西北争取时间,杨连弟荣立大功一次,并被授予铁道兵“登高英雄”荣誉称号。

1950年杨连弟被编入铁道兵团一师一团一连任副连长,当年11月赴朝参战。在鸭绿江、大同江、沸流江、龙津江、清川江、百岭川等铁路桥梁的抢修任务中,杨连弟均做出了贡献。抢修铁路,英勇顽强,立小功2次、大功1次。1951年3月,杨连弟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

1952年5月15日,他在指挥连队抢修清川江桥时,被美军定时炸弹击中牺牲,时年33岁。6月4日,中国人民志愿军领导机关为他追记特等功,并追授“一级英雄”称号。命名其生前所在连队为“杨连弟连”。中华人民共和国铁道部命名陇海铁路8号桥为“杨连弟桥”,在桥头建立杨连弟纪念碑。

1953年6月25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追授杨连弟“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和金星奖章、一级国旗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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