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就注意到瓦松,一种长在屋瓦上的植物,或者是长在屋瓦上最好看的植物,至少在我年少的心里是这样认为的。也一直期盼能近距离观察瓦松,可是它太高了,不是一个少女能够着的,因为这个少女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调皮孩子。所以瓦松与我一直是神秘的存在。

  不理解瓦松为什么专门选择屋瓦生长,对于植物那一定不是一个好的生长环境,但是瓦松似乎完全不管不顾,从古至今毅然决然,挺立在屋瓦上,就像松树挺立在岩石上一样。

  忘记瓦松是因为城市的高楼,高楼林立之后,瓦松就退出城市的江湖,退出居于城市中我的视线。城市中需要关注的事情太多,生存、生活、生死,一地鸡毛,喘息的时候,想象一下诗和远方,瓦松就是诗和远方。

  很庆幸唐朝有诗人写瓦松。最早是唐朝初期崇文馆学士崔融专作《瓦松赋》,其赋本身和从前赋兴盛时一样,辞藻华丽,晦涩难懂,我试图读下去,但就是吃了巧克力也没有力量,倒是其序就说的明白,不妨摘录于此:“崇文馆瓦松者,产于屋溜之上。千株万茎,开花吐叶,高不及尺,下才如寸,不载于仙经,靡题于药录。谓之为木也。访山客而未详;谓之为草也,验农皇而罕记:岂不以在人无用,在物无成?俗以其形似松,生必依瓦,故曰瓦松。”

  意思说瓦松长不高,不能做木材,也不能入药,是无用之物。这当然是误解,瓦松有“凉血止血,清热解毒,收湿敛疮”的功效,现在的中药店里就可以买到。可惜我不能当面告知崔大学士,瓦松有用,也不能告他,瓦松还有很多其他的名字,比如屋上无根草、向天草、瓦花、石蓬花、瓦塔、瓦霜等等。我还看出瓦松是景天科植物,想必他更不知道了。

  一晃二百多年过去了,唐朝已经由盛而衰到了唐末,又有一位诗人提到瓦松,不是专题,而是捎带,可惜他也不认可瓦松,虽然是和崔大学士不一样的角度。他叫郑谷,为官,士大夫阶层。他是写菊以表现自己的高洁的,捎带写瓦松,不幸瓦松躺枪。

  菊

  王孙莫把比蓬蒿,九日枝枝近鬓毛。

  露湿秋香满池岸,由来不羡瓦松高。

  意思是官高位显的王孙公子们,且不要把菊花当做蓬蒿一样看待,九月九日人们登高赏菊,就是看重菊的品格。那一丛丛带着露水的菊花正自散发芳香,在它们心里从来没有羡慕过凭借屋瓦高高在上的瓦松。虽然你(瓦松)高高在上,其实“在人无用,在物无成”。这不是直接打王孙的脸吗?

  还真打了王孙的脸,这个王孙是顶级王孙,皇帝,唐朝最后一任皇帝,叫李晔,被朱温杀死,谥号居然是“圣穆景文孝皇帝”,年仅38岁。

  提他不为别的,而是和瓦松有关,这位末代皇帝写了一首瓦松诗。

  尚书都堂瓦松

  华省秘仙踪,高堂露瓦松。

  叶因春后长,花为雨来浓。

  影混鸳鸯色,光含翡翠容。

  天然斯所寄,地势太无从。

  接栋临双阙,连甍近九重。

  宁知深涧底,霜雪岁兼封。

  这首诗我看了几遍,不敢解。作为末代皇帝,他一直受外藩、内臣的胁迫,处心积虑想要改变,但结果适得其反,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朱温得势,最后被朱温所杀。直接胁迫他的是李茂贞,节度使、岐王,李晔拿李茂贞没有办法。任由李茂贞指手画脚。这首写尚书都堂瓦松的诗,是否和这样的背景有关,我也不敢下定论。

  不想探究千年前的从前李晔发生了什么,只探究到他写了关于瓦松的诗就收手,作罢。毕竟我只是关心那时诗中写道了什么植物。

  而且他们的瓦松和我的瓦松不一样,我的瓦松是不屈的,是可以在缺水少土的屋顶生长的,那是一种品质,一种大无畏的品质。这样甚好,不用为李晔纠结。

  文章瓦松但是瓦松似乎完全不管不顾,从古至今毅然决然,挺立在屋瓦上,就像松树挺立在岩石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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