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海拔最高的铁路于2016年七一通车,青藏铁路留下一段铁道兵风华岁月,永久珍藏在国家记忆里。

  莫说青藏铁路静好,那是撤编转制后的铁道兵忍辱负重,在牺牲前行。铁道兵是修路的兵,钻山打洞舖铁路的兵。他去的地方是没有路的地方,基本上都是条件艰苦的深山老林和荒漠戈壁。

  修铁路,首先要修自己行走的施工路和运输机械的路。然而,一旦铁路修通,他们来不及乘坐一趟自己修的铁路,就要义无反顾向下一个目标进发。叶剑英元帅说过,铁道兵是风餐露宿,沐雨栉风的英雄部队。这的确是铁道兵生活的真实写照。

  先说住,连队的战士们由于流动性很大,所以一般都是住帐篷。军用帐篷外层仅有一层毡子,刮风时的帐篷毡子随着风呼噜呼噜地飘动,神经衰弱一点儿的肯定夜间睡不着觉。一个帐篷一个班。两排大通铺,睡了十几个大小伙子。夏天晒得如同蒸笼,冬天帐篷里严寒地冻,冷得人发抖。铁道兵就是这样一种兵。叫做一双铁脚走遍天涯,一个帐篷四海为家。

  在高原。冬天靠烧火墙取暖。帐篷之内,纵向两排大通铺,一面火墙,隔出一部分为灶间,燃料就是煤砖。夏天用煤沫掺上土,做成煤饼子储存起来,冬天使用。如果煤饼比例不好就麻烦了。一是不起火,二是不耐燃。为了节省燃料战士们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在炉膛旁边放一个腌咸菜的大坛子,用炉膛的余热加成热水了,大家就用这洗脸,洗手也很方便。

  稍微好点儿的房子就是战士们的干打垒。铁锹挖的泥土然后打成土坯盖的房子,房顶是用钢轨做的房梁。刚来青藏高原的时候,考虑到高原雨水少,屋顶就铺上一层油毡,上面抹一层黄泥巴就完成了。住进去以后,赶上刮大风。屋顶就差点儿给刮起来。压上一截钢轨才能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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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雪域高原上的蚊子,春夏之际颇为有名,在格尔木人们说”三个蚊子一盘菜”,可见蚊子之大。而且其密度之大,也令你吃惊。在篮球场上,蚊子团团追着你,你随手一抓,就有三四只。而且只要咬上你,他绝对不会撒嘴。让你大包连连,皮肤发炎流水。高原的蚊子有一个唯一的好处,就是从不到屋里去,帐篷里不用挂蚊帐,因为屋内阴凉,外面反而暖和一些。所以高原蚊子的作息时间和内地蚊子不一样,它是白天出动,晚上休息。当你早晨刷牙时,他就开始攻击你,太阳落山了,你要进帐篷休息了,蚊子也就休息了。

  在高原上的必须装备是一种特制的防蚊帽,防蚊油。防蚊帽类似于养蜂人的帽子,前面是一面纱网,后边是护脖子和肩膀的一块布。施工的干部战士从工地回来以后,往往有一层的蚊子沾在尼龙网上。防蚊油涂在皮肤上的裸露部分,只能管一两个小时。

  再说在高原上修铁路,铁道兵吃什么?当时国家对于伙食的保障还是做了充分准备的,馒头米饭是管够吃,在那个年代算是主食供应比较好了,但由于高原自然条件有限,土质又不好,连队不能自己开荒种地,蔬菜全靠外运供应,蔬菜常常供不上吃,造成很多人得了夜盲症,维生素缺乏导致。

  种菜本来是铁道兵拿手本领,在高原上使用不上了,没有新鲜蔬菜的时候只能吃储存的海带,粉丝、榨菜,脱水菜、罐头,鸡蛋粉。

  在格尔木的时候一连几天都吃肉,第一天大家抢着吃,第二天是挑着吃,第三天就不愿意吃了。没有蔬菜真是不行啊,几天以后终于盼来了蔬菜,新鲜豆角儿很诱人,吃饭的时候,有的战士满满的盛了一大碗豆角。到了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恶心,闹心的呕吐不停,卫生间忙了一夜,原来是炊事班没有将豆角烧透烧熟,半生的豆角是有毒的,人们多日未见青菜,没有注意,致使很多人中毒。

  再说进高原的前几年,由于经验不足,有水就以为能喝,按照内地的经验,一般临水而安营,以驻地的水源为生活饮用水。后来化验发现,从铅锌矿山流出来的水含铅量非常高。战士发现以后。认为这个水不能喝,连里就组织车队从几十公里外往连队拉水。但是,洗衣服和施工用水仍然是就地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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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战士喝过含铅的水,口感虽然没有异常,还会略甜,但毫无疑问长时间喝下这种铅水必然会对身体有很大的伤害。有一条叫养马峡的地方,多么好听的名字,在茫茫的戈壁滩中,给人以神圣,这是源于戈壁滩中的一条小河儿给带来的一片绿洲,此地从古至今是动物的天堂。100公里以内无有人烟。名字还是部队给起的。静静的河水却含有很多的重金属汞,喝了以后,胃里会很快的就觉得下沉,幸亏水文队的钻井师傅帮助解决了生活用水的问题。

  泉水梁的水源主要是用来洗浴和工程用水,开始的时候一直作为饮用水,后来发现它不符合饮用水的标准,就在八公里以外的地方找到了一股水源,部队砌了水池派了人专门守护。守卫水源的战士是一个广东兵,在荒无人烟的戈壁里一呆就是几年,每天见到的也就是白天几位来拉水的汽车兵,晚上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电,没有同伴,在寂静无声的戈壁山中,仅有蜡烛和收音机。壮胆儿的就是身边护身的军犬。

  小刘说,开始的时候自己很害怕,夜里周围有狼叫,甚至狼会上来抓门板根本不敢睡觉,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熟悉了周边的环境,有了人,狼也就真的不敢来了。大自然对一切生物都是平等的,有水就有草,有草就有食草动物,有食草动物自然有天敌,铁路将始终在茫茫的戈壁滩中一片片绿洲穿越,形成了一个个的生物链。

  青藏高原冬天特别冷,出去呆一会儿就冻得耳鼻麻木,手指生疼。更难受的是夜间里常常会非常难受。这是一种高原反应缺氧症状,不是挺一时半会儿就能过去,而是要成年累月的时刻忍受。高原缺氧就如魔杖一样,生生围困了铁道兵的战友们。围困其实有很多种。远离了都市人群,孤独氛围,植物稀少的荒芜氛围;饮水饮食煎熬的匮乏氛围,软硬兼施,叫人无处躲藏。你可以很无奈。你也可以大失所望,但却不能诅咒,而只能敬畏。是悲观忍受还是用坚强对抗,铁道兵战士受命担责,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坚强而隐忍。

  人不是常常认为自己很厉害吗?可是我人们发现,一到这儿谁都打蔫儿了。不知你能否体会得到孤独寂寞,最难熬是人离不开集体,多少人在寂寞当中困苦烦躁,以至于精神崩溃。可是使命感和责任感支撑着这些可爱的铁道兵战士们。他们从来没有向组织提出过换岗调离。他们说苦不苦,当兵就得吃苦,当铁道兵要学会多吃苦,在生活条件差,工作环境差,施工危险性大,开山放炮是家常便饭,开山凿洞就要用风钻打眼装炸药,高原里最缺水,生活用水都保证不了,施工用水更难以保障。开山用水量很大,需要有水源接入,风枪风钻才能冲走凿岩堆积起来的石粉和爆破后的粉尘,开山凿洞的铁道兵们,时刻与岩石,粉尘打交道。参加施工的铁道兵战士和工程技术人员几乎都有硒肺气肿病。这是多年积累,由于当兵时间长,吸入粉尘过多造成的职业病。

  由于高原缺水,施工的时候只能靠带上防尘罩来隔离灰尘,非常辛苦,从排长连长甚至到团长师长也是如此,从工地下来浑身一层的灰粉。张嘴仅见牙是白的,眼珠会动。其他都是黑不溜秋的,仿佛与雕塑没什么区别了。

  雪域高原天气极寒,白天黑夜,温差很大,有一句形容高原的谚语说,早穿皮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到处都是沙石,在白天日照的时候,气温迅速增生,到了太阳下山以后,被晒得炽热的沙石却迅速的降温。导致温度在一天当中变化很大。冬天白天上班还好,夜里则是透心儿的凉。工程紧张的时候,工地照样是要连夜鏖战。皮大衣、皮帽子、棉衣、棉裤、大头鞋,全副武装,到时候也不管用。

  有一年探家。几位老兵回家过春节,车票很难买,回家又心切,等不上交通车就搭了一辆解放牌的敞篷车和司机讲好,抓紧时间连夜赶路。白天尚好,夜里坐在驾驶室里冻得上牙打下牙,手脚冻得生疼,像猫抓一样,那个难受劲儿没有亲身经历过,人们根本是想象不出来的。

  在青藏铁路线的铁道兵眼里,100公里路程不当回事儿,到团部开会就要跑100多公里。就站在车棚里,夏季还好,冬季可就冻得要不停跳,车后的滚滚黄尘还不时地袭来,境况甚苦,不忍回想。曾经全程参与了青藏线建设的铁十师一位姓廖的老战友,有一次回内地探亲,他闲皮大衣累赘,仅穿着棉衣棉裤就离开了部队,正常情况下,白天行车,晚上住旅馆还好。

  没有想到的是有一次离格尔木还有几十公里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地方上的司机担心赶夜路危险,无论如何不愿再走了,此时需要留宿的小镇,仅有一个旅馆已经客满。几十号人只能露宿,大家烧起篝火度过了寒冷的夜晚,那真是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事后想想他都觉得后怕,真不知道那一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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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有病。爬一个四楼,对身强力壮的战士来说,在内地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到了西宁上楼就会气喘,这就是空气稀薄的结果。在高原患感冒是大病,注意不好有可能得肺气肿,处理不好绝对是会要命的。

  有一次筹建新工地,铁十师的广东籍吴工程师打前站,四个人在兄弟单位提供的土屋里,由于没有取暖设备,没有砌炉火和火墙的砖,十几平方米的小屋内只有两道棉门帘保温。一天,吴工程师开会回来,临睡前,他将保存多日没舍得吃的梨子每人给分了一个,吃完以后,材料员提议烧一个火盆儿水擦洗一下身体,大家烧了水,擦了擦身子就入睡了。夜晚感觉恶心,难受的吴工挣扎着坐起来,赶紧叫醒另外几位。大家都说有一样的感觉。由于怀疑临睡前吃的梨子有农药味没洗干净,是不是食物中毒了?大家正在分析,材料员忽然醒悟过来叫大家赶紧开门通风,是一氧化碳中毒。因为密闭的房间里住了四个人,晚上又烧了那么一个火盆儿,本来高原的空气就比内地少,仅有的氧气被炭火燃烧掉了,差点儿中毒酿成大祸。

  雪域高原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是苦中有乐,高原的资源条件恶劣,但正是由于人烟稀少,所以自然环境很少受到破坏,各类动物在恶劣的条件下仍然活跃。铁道兵驻地附近因为有水源,有青草,所以就有野兔子经常出没,高原的兔子是灰黑色的,最早发现有野兔子是在连队伙房扔的烂菜叶子堆里,毕竟蔬菜要比野菜好吃得多。每天晚上野兔子都会到驻地旁边的垃圾堆里来捡菜叶吃。

  兔子走路有专门的路线,战士们就在大戈壁的峡谷里的兔子经过的道路上,放上了一颗白菜作为诱饵,周围用铁丝做成套,用钢筋做桩,兔子闻到白菜的香味儿就会向里面钻。兔子体型钻进头去了。它越钻越紧,就不会倒退回来,越是挣扎跳跃,勒得越紧。

  也不知道哪一个铁道兵发明的这种套兔子的方法,每一天就可以捡到几只野兔子。加热以后改善生活。戈壁滩中也有猫头鹰,讲来谁也不信。戈壁滩的古地理,有草的地方就有鼠类,专门儿吃草根儿。在青藏高原乘车的时候,草场上到处是土堆,那是旱獭打得洞,小东西不时的出来探探头儿,饿了吃草根破坏草场危害极大,草原的异兽是黄鼠狼等动物,专吃老鼠,猫头鹰也是以鼠类为食的。但戈壁滩中没有人知道猫头鹰如何生活,可能就在人迹罕至的骆驼刺灌木丛中安下家来,守护着这块绿洲,不受鼠类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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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常说,野味儿好吃。戈壁滩中的黄羊却很难吃,因为它的生存环境实在是太差了。每天它在干旱的戈壁滩当中奔跑,吃骆驼刺,喝盐碱水,和肥美的我们内地的家养动物没法比。

  部队施工附近有一个托素湖,是由两个弧形湖组成的,一个是淡水湖,一个是咸水湖,淡水湖的水流到咸水湖,咸水湖中有鱼,和青海湖的鱼同宗。是土生土长的大潢鱼。据说这种鱼的头部不能吃,内脏不能吃,鱼籽更不能吃,那鱼籽真是金黄个大的,很是诱人。有一位排长家属来队。见鱼子金黄个大舍不得扔,做菜吃下去了,马上就上吐下泄,是中毒的症状,可见之厉害。

  还有高原野鸭子、鸿雁等叫不上名的禽类。它们却吃大潢鱼为食,奇怪,禽类怎么就不会中毒?是否自身带有解毒的抗体,这个谜今天也解释不清。这就留做铁道兵为青藏铁路奉献的生动回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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