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桥听箫

　　烟花三月是折不断的柳

　　梦里江南是喝不完的酒

　　待到那孤帆远影碧空尽

　　才知道思念总比那西湖瘦

　　我喜欢“烟花三月下扬州”这首歌，尤其喜欢最后四句歌词，比兴，抒情，浪漫，字字句句扣人心弦，让人回味悠长。每听这首歌，思绪便随着缠绵婉转的歌声，飞到绿荫掩映、处处流水的扬州，飞到两堤花柳、一路楼台的瘦西湖。提起扬州，自然会想到唐代诗人徐凝的一首诗：“萧娘脸薄难胜泪，桃叶眉长易觉愁。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说到瘦西湖，便会想起淸代诗人汪杭那首诗：“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红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扬州，瘦西湖，绝非浪得虚名。

　　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应朋友之邀，我和老伴、儿媳、孙女一起来扬州旅游。归去来兮，我是第二次光顾扬州了。十年前，我作为军旅书法家到江南参加书画笔会，有幸游览了扬州瘦西湖，那种独特的美感反复萦回脑际，挥之不去。

　　五月的扬州，正是芙蓉树绣锦，琼花摇雪，广兰墜玉，榴花喷火的季节。周六上午，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我们只好待在瘦西湖温泉度假村，等雨停了再去游瘦西湖。

　　此时，老伴和孙女一起吟诵杜牧的诗：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老伴问我：瘦西湖有二十四座桥吗？

　　我说：没有二十四座桥。二十四桥正如杜牧诗句“南朝二百八十寺”，那都是虚数。不过，相传隋炀帝带了二十四位美女来扬州，同在一座桥上吹箫，杜牧的诗句所描述的正是这个传说。老伴说：今日，咱们游瘦西湖，去寻找美女吹箫的地方。我知道你喜欢吹笛，肯定喜欢玉女箫声。我会心地笑了。

　　吃罢中午饭，我们赶到瘦西湖公园售票处，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我这个军队退休干部受到了免费入园的待遇。雨已经停了，空气湿润凉爽，瘦西湖风景区被雨水洗过，绿树苍翠欲滴，花儿更加娇美，景区花径游客如织，湖上游船往来穿梭，这显然是疫情以来刚刚出现的旅游盛况吧？我们从渡口登上游船，在湖光水影中穿行在瘦西湖清秀狭长的水道，纵览两岸风光，那散落着的冶春、卷石洞天、大虹桥、长堤春柳、徐园、小金山、白塔、凫庄、五亭桥、二十四桥等景点，让人应接不暇，仿佛走进一条天然的历史长廊。

　　雨后的瘦西湖，水道逶迤迷蒙，两岸的楼台如海市蜃楼般神奇，我们沿着时宽时窄的水道行进，直达蜀岗脚下，一路走来，犹如欣赏完一幅古朴典雅的画巻，韵味无穷，但有一点遗憾，就是不知“玉人何处教吹箫”。杜牧诗中的美女出现在何处，那悠扬动听的箫声来自何处？不得而知。下船后，我们游兴未尽。

　　老伴提示我说，你这是第二次游瘦西湖了，应该有新的收获。

　　我说，走马观花式地游览，对每一个景点都不可能有深入的了解。老伴认同我的见解，她说，时间还早着呢，咱们选一个景点，仔细欣赏，行不？我们都欣然同意。

　　我从景区买到的一本小册子《瘦西湖》中得知，横臥湖心、独具匠心、造型奇特的五亭桥，一向被认为是瘦西湖最美丽的景观，有人说，如果把瘦西湖喻为一位婀娜多姿的窈窕淑女，那么，五亭桥就是她腰间镶嵌着五朵莲花的腰带。因此，五亭桥又名莲花桥。我和老伴商定，走到莲花桥观景。

　　拾阶而上，豋上矗立在湖心的莲花桥，望见亭内高悬着一幅用彖书写成的“莲花桥”的横匾，老伴让我站在横匾下，给我拍下一张留影。我和老伴在亭桥合一的莲花桥上，体味着世上最大的莲花的艺术魅力。不错，这是一朵盛开的莲花，由五座建在桥面上的亭子组成，桥面和桥身围栏石柱的顶部，有雕凿精巧的石狮，亭顶有飞檐画栋，黄瓦金碧辉煌。我爱莲花，因为她亭亭玉立，雍容华丽，冠盖群芳，而且出淤泥而不染，圣洁高雅。联想到眼前的莲花桥，其深厚博大的意蕴怎能不让人惊叹。有一位游客告诉我，中秋月圆之时，莲花桥15个桥洞中各自映照出一个水中的月亮，这真是一个神话般的传奇，差点儿把我的魂勾走了。

　　我和老伴坐在莲花桥围椅上小憩，听身边年轻的游客聊天。有位游客指着莲花桥五座亭子说，咱中国就是一朵硕大无比的莲花，圣洁典雅，笑傲群芳，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没有淤泥，也就没有莲花的圣洁之美。现在世界上某些国家的政客诋毁中国，污蔑中国，谩骂中国，更凸显中国的伟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无论谁抹黑中国都是徒劳的。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像爱护生命一样爱护中国这朵莲花。

　　说得太好了，此时，一阵阵凉爽的风吹过来，那是送给莲花桥的吻。

　　“听，箫声！”老伴惊喜地喊了一声。

　　“谁在吹箫？哦，春江花月夜，真好听。”

　　“是播放的音乐。”

　　“咱们只能听箫声，不见吹箫人。”

　　“欠揍，你还想见杜牧诗中吹箫的美女呀。”

　　“不不不，逗你玩呢。别说了，听箫。”

　　真是风悠悠，水悠悠，箫悠悠，情悠悠。

　　箫声时高时低，高如悬崖飞瀑，低如深潭微澜；箫声时急时缓，急如狂风穿峡，缓如细雨吻花。箫声时而低沉，时而婉转，时而豪迈，时而缠绵，让我如醉如痴，整个灵魂都沉浸在莲花桥的箫声里了。

　　我发现，莲花桥下有六只鸳鸯各自站在湖中矮矮的木桩上，静静的，似乎也被箫声迷住了。湖面上有两只黑天鹅也游过来了，挺起细长的脖子，昂起头鸣叫着，仿佛为箫声喝彩。

　　我知道，在数万首唐诗中，有一首扬州人描写扬州景致的诗，被誉为“诗中诗”、“孤篇盖全唐”，没错，这就是张若虚的千古绝唱《春江花月夜》。洞箫把这首诗的意境意韵意趣演奏的淋沥尽至，莲花桥上的游客们简直听呆了。

　　听着箫声，我突发奇想：狭长的瘦西湖恰似一支洞箫，而坐落在湖心的莲花桥，不就是吹箫的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