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1950年10月25日,是抗美援朝我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参战打响第一枪的纪念日。

      我作为当年曾亲身经历过这场伟大、正义战争的一名志愿军战士——一名经受过这场国际主义战争战斗洗礼的幸存者,当每年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就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当年在那硝烟迷漫的朝鲜战场上,在那场血与火的战斗岁月里,我和我的战友们,一起打仗,一道工作,一块生活的情景。虽然迄今己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而我也成了一名步入80高龄的耄耋老人,但昔日的异国战地生活,至今仍然记忆犹新。战友情、同志爱、诸多往事,依然历历在目。特别是每当我想到当年和我一起参军入伍时的180多名战友,当1954年我部凯旋班师回国时,除了一部分因战伤残,提前回国养伤治疗者之外,有许多战友,为了抗击侵朝美军,为了世界和平,也为了保家卫国,至今仍然长眠在曾经战斗过的异国他乡,我的心情,更是久久不能平静。

      啊,亲爱的战友,安息吧!当年与你们并肩作战的战友,将永远怀念你们!当前,我们伟大的祖国正在掀起一个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的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奋斗的新高潮。怀念之余,我欣喜地告慰你们:我们参军入伍时的共同愿望己经实现;我们的生活己今非昔比;中国人民己经站起来了!我们的祖国,己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任人宰割的时代,己经一去不复返了!

      难忘的岁月,永恒的思念,抗美援朝的雄伟诗篇,永远是历史华章光辉的一页。它的国际意义,它对实现和维护世界和平作出的贡献,必将伴随人类和平发展的历史进程产生深远的影响。两年零九个月的朝鲜战地生活,给我留下的记忆是深刻的。有艰辛,也有快乐;有过生命的危险,也经受过在艰苦恶劣条件下,与严竣困难作斗争的考验;有过送别亲爱战友光荣牺牲挥泪伤痛的情感经历,也有过在战争特殊环境下,日常生活中许多难忘的欢乐趣事。但,最主要的还是在战场上、战友之间那种生死与共,相互关爱建立起来的深情厚谊,以及由此而留下的深深的怀念。

      同样,这段经历给我留下的精神财富也是非常宝贵的。它既是我走向社会,步入革命大熔炉的起点,也是我人生道路上富有启蒙意义的转折点。是它让我懂得了人生的价值意义,也是它让我学会了怎样去努力,才能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有益于社会的人!

      缅怀历史,文字记叙是寄托怀念的最佳表达方式。志愿军的战旗美如画;志愿军的风彩与日月同辉;志愿军的丰功伟绩将与世长存!无数先烈,为了和平,为了独立与自由的理想,喋血沙场,谱写了一曲曲壮丽的颂歌。他(她)们是祖国的骄傲,他(她)们无愧于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最可爱的人!共和国的历史将永远铭记他(她)们。本文后述的几则故事,就是抗美援朝期间,我和我的战友们在朝鲜战地生活中的一些点滴片段。尽管只是万花丛中几片微粹的绿叶点缀,但它却是当时真实历史的具体写照。现经回忆,将其整理出来,其目的:一是,对战友以示怀念;其二,也是对这段难忘岁月的一种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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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谷山郡怀情 

       这是一张极其普通的照片,但它却记录了在抗美援朝期间,令我至今难以忘怀的一段生活经历。

        那是1954年春天,也是朝鲜战争停战以后迎来的第一个春天。当时,我在志愿军第三十三师九十九团担架连担任文化教员。1953年7月27日,朝鲜战争停战以后,我们部队奉命从参战前线鱼隐山阵地撤出非军事区,经短暂休整之后,便移师北上,进驻谷山郡地区,一方面进行军事整训,另一方面,防止侵朝美军破坏停战协定,随时准备予以严历打击。这张照片就是那时,我(后排左一)和当时同在担架连担任文化教员的吴为(前排右一),刘端士(前排左蹲扶小孩者)两位战友,在谷山郡与一位朝鲜“阿爸基”(老大爷)和两个小姑娘在一起的合影留念。这张照片,我之所以珍藏到今天,这是因为它的纪念意义,不仅仅只是反映了中朝两国军民友谊的真实写照,更主要的是这张照片的形成过程,还有着一段令人难忘的巧遇。

      记得那是1954年5月初,一个春光明媚的周日。

      战后的朝鲜,春天是那么的美,蓝蓝的天空,和煦的阳光,漫山遍野的金达莱花,姹紫嫣红,竞相开放,把朝鲜三千里江山,打扮得分外妖娆。这一天,我们几个战友,一改以往周日贪睡懒觉的习惯,早就起床,打扫卫生,清洗衣被,一边整理内务,一边嘴里还不住地用朝语哼着小曲:“拜喀朵山吗尔格吔……”(朝鲜著名歌曲《春耕谣》词的谐音)。因为,几天前我们就己商定好了,我们要去谷山郡游玩。

      谷山郡,位于朝鲜中东部地区,在战前是一座美丽而又繁华的城市。入朝参战两年多来,行军打仗,紧张的战地生活,久违了的轻松与宁静,在和平与安定的环境中,能有机会去美丽的城市,尽情舒展复苏后的青春激情,这无疑是我们这些当时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生活中的一大乐趣。这一天,我们期待己久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

      九时许,我们一行三人,在得到连里领导批准之后,就从驻地高高兴兴地出发了。

      谷山郡距离我们驻地大15公里左右的路程。由于这里是通往“三八线”前沿阵地的交通枢纽,距离首都平壤市也大约只有200公里左右的路程,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所以,这一带的道路交通在战争时期遭受破坏的程度十分严重,虽然停战己经半年多了,但一直还未完全恢复。因此,我们只好取道山路,步行前往。

      初春的早晨,谷山郡宁静而又充满生机。黎明的曙光,美丽的朝霞洒满了大地;挂满露珠的鲜花,在皓洁的晨曦中更加鲜艳夺目;远处,翠绿的山峦,簿雾缭绕,婉如一群婆娑轻舞的少女,是那样阿娜多姿。我们前进在山间的小路上。轻风徐来,沁人心脾,潺潺的溪流伴随着林海松涛,不时传来布谷鸟的声声鸣啼,汇织成一曲曲春的交响乐章,似赋诗,似礼赞:“尊敬的客人,谷山郡欢迎你”!

      我们陶醉了!

      一路上,我们引吭高歌,时而高唱当时在国内广大青年中广为流行的歌曲《勘探队员之歌》;时而学着美声,齐唱前苏联卫国战争时期在近卫军中最喜爱的《喀秋莎》歌曲;一会儿又用朝语低声吟唱朝鲜著名歌曲《托拉吉》(桔梗谣)和《春耕谣》。就这样,连蹦带跳,相互追逐,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到达了我们早己想往的目的地——谷山郡。

      本来,在我们的想象中,原以为谷山郡是一座高楼林立,人车马龙,商贸云集的繁华都市。可是,当我们到达之后,进入我们眼帘的景象,却使我们大感意外。除了诺大一片布满一个个20-30米直径不等的弹坑和遍地瓦砾之外,连一块比较大的残垣断壁也没有,简直就像是到了一个亘古荒芜的疆场战地一样。要不是在一个残留电杆半腰横钉着的一块木板上,分别用中、朝两国文字写着“谷山郡”三个大字还依稀可见的话,我们还真不知道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战争!什么是战争?它的破坏力,它的残酷性,尽管我们曾经是亲临这场战争第一线的直接参与者,但对它的实质内涵,也只是在目睹了谷山郡被摧毁的现实情景之后,才算是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理解。和平,太珍贵了!

      怎么办?这时,我们大家的心情,一下子就从原来的高度兴奋一落千丈,跌到了低谷。一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有的躺在地上,眼望蓝天凝思;有的席地而坐,手拾一根树枝,漫无目的地在地上胡点乱画。看来,只好打道回府了。

      说来也巧,就在正当我们准备起身返程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在离我们大约100米远处的一个隆起的瓦砾堆上,有一缕炊烟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这一发现,无异于是给予了我们当时大家都深感失望的心态,注入了一支强有力的兴奋剂。“有人”!尽管大家都还没有缓过神来,但都不由自主地飞奔了过去。果不出所料,正是一所当时朝鲜老百姓用来防止敌机空袭,创造出来的一种掩蔽部式的“地窝子”。通过从半露地面的窗户往里边观察,果然发现里面确实有人走动。也许是出于迫不及待的心情吧,我们三人竞不约而同地对着窗户,用平时学到的一星半点朝鲜话,向里面的人呼喊了起来:“腰包西要,沙拉米的以哨”(“腰包”,汉语喂的意思,如加上“西要”,就是表示给对方的一种尊重;“沙拉米”即人,“以哨”即有?翻译成连贯的汉语,即:“喂,有人吗?”的意思)。也有的呼喊:“格林木儿以哨”(格林木儿“即开水)?“扒皮莫给哨”(“扒皮”即饭,“莫给哨”即有没有的意思)?因为,己是中午时分,大家都渴了,也有些饿了。

      里边没人应声。稍倾,大约过了一两分钟,才从一旁延伸出地面战壕式的出口处,一个身着破旧中山装,约莫30岁出头的男子走了出来,向我们打量了一番之后,却突然用一口流利的中国话问起了我们:“同志,有什么事吗”?我们几个一愣:咦,他的中国话怎么讲的这么好?还没有等我们反应过来,他也似乎猜到了我们的疑虑,于是,就主动地向我们介绍起了他的身世,用浓厚的胶东口音与我们交谈了起来:“同志,俺是山东‘影儿’啦!”他习惯地把人说成“影儿”。

      原来,他的祖藉是山东昌乐人。二十世纪30年代,因逃荒随父母闯关东,抗日战争爆发后,17岁那年,又随父母流落到朝鲜谷山郡,以后便定居下来,凭一双勤劳的双手,靠务农维持生计。由于家境贫寒,从小就能吃苦耐劳,加之为人纯朴墩厚,又比较聪明伶俐,20岁时,被一位相馆老板看中,收为学徒,从此,他便与照相这个行业,结下了不解之缘。

      朝鲜解放后,他在一家国营照相馆当上了一名摄影师。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后,因为受到战争的影响,被迫停业,便将全部设备封存了起来,等停战以后,条件具备再恢复营业。这天,他就是回来对设备进行例行的擦试保养的。“不想遇到了你们,能有机会直接与从祖国远道而来的志愿军交谈,真是倍感亲切”。“我真是太高兴了!”并一再邀请我们,去远离“市区”的他山里家中做客。由于时间关系,我们只好婉言谢绝。但当我们得知他是一名摄影师,而且设备也完好无损时,便主动提出,希望在谷山郡拍一张实景照片留作纪念。没想到,当我们刚一提出这个要求,就得到了他满口答应,并一再声称,分文不取。经短暂争议,你推我让之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我们赠送一条香烟作为回馈的礼物。就这样,在他的引领下,我们来到了一个被炸弹炸得遍体麟伤,但还顽强地活着的大树底下,准备拍下入朝作战以来,第一张富有异国风情而又充满战争创伤的照片。

      可就在他架好相机,正准备给我们拍照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位朝鲜“阿爸基”领着两个小姑娘,急匆匆地朝向我们走了过来,好像有什么急事需要求助我们。于是,我们只好停了下来,等他们走近问清情况之后再照相也不晚。可是,当他们来到我们身边之后,并没有提出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助,而是围着我们,紧紧地拉着我们的双手,一个劲地呼喊:“基温滚通姆满塞”(志愿军同志万岁)!“基温滚通姆苏格哈斯米达”(志愿军同志辛苦啦)!两个小姑娘也在一旁用稚嫩的童声,一个劲地附和着:“ 满塞,满塞”。当时的情景,真是十分感人。真没想到,中朝两国军民之间的友谊,竞如此深厚!就这样,大约过了几分钟后,才在山东老乡的沟通下,我们围坐在一起,亲切地交谈了起来。“阿爸基”看上去身体非常健康,精神钁烁,两眼炯炯有神。从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可以看出,他是一位慈祥、乐观、刚毅的老人。据山东老乡介绍,“阿爸基”己年逾古稀,老伴还健在,膝下一子,正在人民军中服役。儿媳在一次美国飞机空袭中不幸遇难。眼前的两个小姑娘是他的两个小孙女。目前,他们全家,祖孙四人相依为命,过着勤劳清贫的生活……当我们听完他对“阿爸基”家的情况介绍之后,我们的心情十分沉重。这场战争,对朝鲜人民的经济损失和心灵的创伤,真是太大了。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不知不觉时针己经指向下午四点整。因为我们必须在晚上8点中之前赶回驻地,参加每周日例行的晚点名活动,不能久留,只好向老人家依依告别。临行前,我们提议,能否借此难得的机会,在一起照一张相留作纪念。当我们把这个想法通过山东老乡向“阿爸基”表达之后,老人家非常激动,翘起大姆指,连声地说“招斯米达,招斯米达”(好的意思),两个小姑娘更是高兴地在原地又是蹦跳,又是拍手,嘴里不停地呼喊:“高麻斯米达,高麻斯米达”(汉语:谢谢)!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就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一样。于是,就在这位侨居朝鲜山东老乡的安排和指导下,拍下了这张极富传奇的绝版影照。

      光阴荏冉,岁月流逝。转瞬间半个多世纪过去了。50多年的思念,半个多世纪的情怀,不知道“阿爸基”他们的家人还好吗?当年的两位小姑娘,如今己是年过花甲之人了,他们还健在吗?我们的山东老乡,他们的家人也一定很幸福吧!遗憾的是,由于当时照相设备陈旧,他只顾了与我们拍照,未能与我们一起合影留念,这将是一件无法弥补的终身大憾!


       二  、香烟的故事

      香烟,朝鲜语叫“坦拜”。这本来是一件极其普通的商品,但在抗美援朝期间,却对志愿军在朝鲜的日常生活,满足物需求,起着很重要的作用。这是因为:

      当时,中国的人民币是不能在朝鲜市场上流通的,志愿军的津贴费也是不发给个人的。志愿军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小到牙刷、牙膏,烟糖零食,都是从国内统一购买,集中、定期运到朝鲜,然后分到单位,再根据自己事先登记的品名、数量,发给个人。买东西所花的钱,也是从本单位司务处建立的津贴发放花名册中予以记帐扣除的。这样的供应关系(当时人们给它定义为“代金额的实物供给制”),当然远远满足不了人们对千差万别的物质生活需要的。于是,在志愿军中,就自发地形成了一种以物易物的方式,用某种当时在朝鲜比较短缺的商品,从朝鲜老百姓中“购杆”(汉语:交换的意思)一些物品来满足自己的生活需要。尽管这是一种在当时也不提倡的方式,而且,这种交换有时也不是对等的,只要双方认可就行了。但在当时的特殊历史条件下,也不失为是一种可以理解的方式。而香烟,就成了当时志愿军向朝鲜老百姓交换物品的第一选择。因为中国的香烟,当时在朝鲜老百姓中是最受欢迎的商品。特别是对“老刀牌” 香烟,更是情有独钟。同样的商品,如果用“老刀牌”香烟“购杆”,将会比用其它牌的香烟交换得来的东西会更多和更好。比如:要交换苹果(朝语叫“洒瓜”),只要你用中国语夹杂着一些朝鲜语去和朝鲜老百姓交流:“腰包”(喂),你的“洒瓜”的以哨(有)?我的“老刀牌”的“坦拜”“购杆,购杆”。如果对方有而且也愿意,那么,就可以交换到约10公斤左右的萍果。相比用其它比如“大前门”、“哈德门”等名牌香烟交换得来的多出将近一倍。所以,当时在志愿军中,差不多每个人的手中,都存有1-2条香烟,就连不抽烟的人,也要登记上购买两条,以备不时之需。因为,那实际上就是用来充当流通的“钱”。

      香烟有害健康,我也不会抽烟。这个故事,当然不是宣传香烟,更不是美化这种在当时可以理解而又不宜提倡的流通方式,但它毕竟是当年志愿军在抗美援朝期间战地生活中的点滴花絮。直到今天,只要一提到香烟,就不由自主地使我回忆起当年在朝鲜时的战地生活情景,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怀旧感情。


      三  、深切的怀念——我的好班长

      谭明耀,我的好班长,湖北恩施人。1948年入伍,曾参加过淮海、渡江战役和解放中南、进军大西南等大小战斗数十次。他是我入伍后的第一任班长。1953年6月,朝鲜战争进入到了停战协定签订前夏季反击战的白热化阶段。当时,我部奉命转战朝鲜东线战场,部署在鱼隐山一线前沿阵地,执行攻打1089.6高地的作战任务。这时,他己调任我们高射机枪排担任副排长职务。在一次指挥我们反空袭的战斗中,不幸被敌机扔下的一枚重磅炸弹炸飞的一块约一吨左右的巨石滚落下来砸中,当即光荣牺牲,时年24岁。

      他是一名共产党员。他的一生,是短暂而又平凡的一生。但,他生前生活和工作中的点点滴滴,他对我的帮助和关爱,却令我终生难忘。

      1.他是我成长道路上的领路人

我入伍后,对我的人生影响最大的有俩人:一是在新兵连时我们的连长滕道礼同志,他是全国战斗英雄,曾经受到过毛主席的接见。他的形象和我对他的崇敬,可以说影响到我后来的整个人生。新兵连解散后,我被补入到团直属高射机枪排当战士,他被调任步兵十连担任连长。在一次我们配合他们连协同作战,攻打1089.6高地,向盘据在614#阵地的敌人发起进攻时,不幸被敌人的炮弹击中,牺牲在敌人的凋堡上。另一个就是一直带领我们在朝鲜战场上,出生入死,行军打仗,令我深切怀念的“老班长”了。

      我们的班长,出身在一个农民的家庭,从小受苦,他吃苦耐劳的毅力和纯朴、谦逊的为人品德,令我非常钦佩。

      他,不善言辞,但他那种以身作则,身先士卒的表率行为,却是带领我们完成各项工作和作战任务的无声命令。

      他,和蔼可亲,但对工作却非常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在我们班的战友中,流行着这样一句顺口溜:“不怕苦,不怕累,就怕每天晚上班务会”。因为,每到开会总结当天工作的时候,他对有缺点的同志的批评是绝对不留情面的。

      他没有文化,但他孜孜不倦,认真学习军事技能的刻苦精神,却是鼓舞我们学习和提高技战水平的无形力量。他常说:“将强,兵才精;将弱,兵必熊”。他用朴素的语言诠释带兵之道,并付诸实践,使我们获益匪浅。

      我们是高射机枪兵,我们所配备的武器是当时比较先进,前苏联卫国战争时期使用的1943式12.7高射机枪。它的战术功能有两项:一是高射打飞机;二是平射时消灭地面敌人的有生力量。它的杀伤威力是很大的,因而对射击技术的要求也是比较高、要掌握的难度也是比较大的。特别是对空射击,要在遭受敌机空袭时的一瞬间,就要根据敌机飞行的高度和速度,俯冲时进入瞄准环的夹角,运用三角和座标的原理,结合子弹发射后的初速,计算出射击的提前量,直到完成射击,这是一个非常复杂而又短暂的过程,稍纵即逝,失去最佳的射击机会。这就需要有一定的文化,而且在平时必须刻苦地学习才能熟练地掌握。这对于一个几乎是半文盲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其困难的挑战。但他深知,他所肩负的责任,作为一班之长,必须先学一步,才能有领导的发言权。因此,在当时,我作为在班里,甚至在全排范围内都算是文化程度比较高的新兵,理所当然地成了班里学习军事理论知识的骨干,也就自然地成了他先学先知的一名“辅导员”。他克服文化低的困难和毅力是惊人的。他不会计算,对一些计算公式和射击要领,就死记硬背,连吃饭、走路、都在口中念念有词,甚至夜不能寐。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较短的时间内,就学会并掌握了只有具备一定文化水平的人,才能掌握的射击技能。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他的身体力行,他的人格魅力,他的共产党员的高尚情怀,深深地教育和激励着我们,使我们班里的军事技能有了长足的进步。他对我工作和思想上的严格要求,政治上的关心和帮助,使我不断进步。正是由于在他的影响和带领下,使我从一个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就被团组织吸收加入了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现共青团)。由于表现突出,1951年8月,我还被荣记二等功一次,光荣地出席了师召开的英模代表大会。

      2.他是我日常生活中的贴心人

      他是班长但更像兄长。刚入伍时,我的身体比较瘦弱,体重还不足50公斤,加之对军营生活还没有完全适应,更没有作战经验。所以,他对我日常生活上的照顾,大到行军作战、小到清洗衣被,缝补钉扣,冷暖增减衣被等饮食起居细微锁事,更是倍加关心。在朝鲜战场上,频繁的移防行军是常有的事,而且每次转移,为了防止敌机空袭,都是在夜间取道山路进行。可是每到这时,我的背包、枪枝弹药和配发的干粮等,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为我减负代劳,有时我只背了一只水壶。到达宿营地后,从不让我干其它事情,总是让我第一个烫脚,替我穿刺脚

掌血泡。残酷的战地生活,是他让我真正体会到了兄长般的爱护,革命大熔炉中家庭般的温暖。

      最让我感动和难忘的是,我在一次冒着零下20多度严寒,在大雪封山、道路和气候都非常艰苦恶劣的条件下,完成一项传达上级指令任务之后,他那眼噙泪花和饱含深情地望着我的眼神,在我心中留下的深刻印象和我对他的深切怀念。

      那是1953年3月初的一个下午,当时我们高射机枪排,正在朝鲜著名的马息岭山上执行保卫团指挥所反空袭的战斗任务。3月5日,斯大林逝世,中朝军民都沉浸在痛悼的气氛之中。就在这时,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和负责指挥侵朝战争的总司令克拉克等人,正在策划一场准备在朝鲜东、西海岸、采用两栖登陆作战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企图以此来配合当时陷入僵局的朝鲜板门店停战谈判,并以此相威胁,达到他们在谈判桌上向我们讨价还价的目的。为了粉碎敌人的这一阴谋,3月8日,我团司令部根据上级指示,派员上山,向我们传达了转移阵地的紧急命令,要求我们最迟次日夜间撤离阵地,开赴100多公里以远的东海岸元山港地区集结待命,随时准备对敢于来犯之敌,予以迎头痛击。具体任务是:一、配合兄弟部队反空袭,保卫朝鲜东线战场物资储备和运输重地——玉屏车站的安全;二、配合兄弟部队反登陆作战。我们的阵地部署在素有东海岸屏障之称的宋峰德山主峰上。

      这是一项事关全局的重大军事行动,我们接到指令的时间是当天下午3点多钟。由于当时常驻我班阵地的排长到其它阵地上检查工作去了,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回来,所以为了不致贻误战机,经取得班长的同意,我便主动地承担起了这次战勤通讯联络任务,本着尽快、就近的原则,迅速地向当时离我们阵地最近的直接领导,常驻5号阵地,时任我们副排长的原老班长汇报。

      5号阵地位于我们班阵地正南,直线距离大约有1500米左右。由于这段山路所经过的地带,地形地势非常险峻复杂,平时阵地之间的联系,必须经过一道山梁,通过一段后山坡山与山之间的结合部所形成的低洼峡谷地带,然后再沿着一条还是我们上山设防时,才从陡峭的山崖上踩出来的羊肠小道。有的地段还必须

借助两旁的树藤和峻峋的山石,才能供一人攀越前进。其险难程度是可想而知的。尤其是由于最近以来,接连下了几天鹅毛大雪,地面积雪,山下平坦的公路上,平均厚度都在50公分左右,而我们驻守的马息岭山上,则更是雪海茫茫,积雪厚度有的地方竞深达一米以上,平均厚度也在80公分左右,这就给完成这次任务增添了更大的困难。

      怎么办?“必须坚决完成”!回答是肯定的。这是作为一个军人,对他所肩负的职责特定本能的反应,没有第二选择。

      下午4点整,在经过一番简短的准备之后,就带上一只水壶从驻地出发了。

      三月初的朝鲜还处于寒冬季节,这时天色已晚,漫天大雪还在继续下个不停,气温已下降到零下20多度,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像刀刮一样,让人睁不开眼。特别是由于大雪封山,通往5号阵地唯一的一条山路也已被厚厚的积雪掩埋,根本就分辨不出,那里是路,那里有坑,那里有危险。面临的形势,与其说是无路可走,倒不如说根本就无法迈腿还更确切一些。恶劣的气候和地理条件,比出发前想象的困难要严峻得多。

      首先是排雪开路的问题。刚开始由于体力还很充沛,没有路就靠平时训练所掌握的军事知识和以往途经这段路时留下的记忆,对前进的方向,作出正确的判断,探路前进;迈不出腿,就排雪开路。刚开始是用手挖,后来实在挖不动了就干脆用膝盖在堵住前进道路的雪壁半腰上,跪出一个可供脚踏的蹬,先迈出一只脚,待把雪蹬踏实后,再用同样的方法迈出另一只脚,就这样象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地在雪地里缓慢爬行,匍匐前进,开始了与积雪搏斗的艰难征程。

      两小时后,也就是当我来到去5号阵地必须经过的一道后山坡的峡谷地带的时候,这时一个更加严峻的困难摆在了我的面前,一是由于这里的地形地势非常复杂:一边是陡峭的山崖,一边是深达一米以上厚厚积雪的深山峡谷,原有的两旁可以借助攀越的树藤和岩石,也已被积雪深深地埋住了,假如稍有不慎就有坠入深山峡谷被积雪淹埋的危险;第二、尤其是这时,由于夜幕已经降临,伸手不见五指,加上这时我的体力消耗过大,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相当大的体力,只能借助微弱的雪光反射,在雪地里排雪探路,摸索前进。也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也许是由于在极度困难的条件下,被迫激发出来的一种人的超常智能的反应,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节省体力,竞然采取了在当时看来很笨,但很凑效的办法,即:背朝山崖,面向山谷用臀部的座力在积雪的半腰壁上用力一蹲,座出一个雪窝,当做雪蹬,然后再转过身来,迈出双脚,踏在雪蹬上,再用同样的方法继续前进。就这样,笨工加巧力,好不容易,大约用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终于“走”出了这段大约200多米的艰险路程。

      再一个就是与严寒作斗争的问题。由于出发后,在路途中与困难搏斗了四个多小时,这时,已是汗流浃背,体力严重透支,加上还是中午饭后再也没有进食,带的水壶早已冻成了一个坚硬的冰坨。真是饥寒交迫,身心疲备已达极限。但尽管这样,却也丝毫不敢停留,因为我的衬衣已被汗水湿透,如果这时停留下来,零下20多度的严寒,靠人体30多度的体温是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的,悲观地说,那只能是变成一具冰冻的僵尸去向马克思报到了!所以只能靠坚强的毅力,顽强地拼搏,渴了就饮雪止渴,饿了也没有食物充饥,就吸吮一下指头,刺激一下口腔,以此来给饥肠噜噜的肠胃一点“安慰”。就这样,大约又是过了近两个小时的奋力搏斗,终于到达了5号阵地的值班哨所。这时时针已经指向了23点正。真没想到,这段平时只需20多分钟就可以到达的路程,竞然用了长达6个多小时的时间!

      几分钟后,当值班哨所的战友,把我领到已经熟睡的原老班长处,向他传达完了上级的指令之后,这时也许是由于疲劳过度,也许是由于完成任务之后,身心轻松和高度兴奋的原故,竞在老班长的相拥搀扶之下,象一滩泥似的倒在了他的怀中,昏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10点多钟才醒了过来。这时我才发现,我竞然躺在一个用几件皮大衣垫成的温暖舒适的被窝里,而我的双脚,却在老班长的怀中,用他的双手紧紧捂在胸前,以他的体温来供我取暖。当他见到我醒过来时,我看见他那平时严肃的脸上竞然发出了一丝可亲的微笑。只听他轻轻地说了一声:“你醒了,你任务完成的很好”!随即,背过脸去,又用一句象是责备更是关心的语气,对着墙壁,不成声调断断续续地说:“以后……类似这样……的情况,一定要……一定要多一个人陪伴,再也……不要逞……能了”!看的出来,他是掉泪了,他很难过。

      下午一点多,当我返程时这才看到在我昨晚来的路上,那里是“路”啊,简直就是盘桓在半山腰上一条宽约40,深达50公分,长达1000余米的雪地战壕。事后,战友们都非常感叹地说:“你太危险了”!就在这天晚上,我们的部队按照移防的指令准时出发了。经过三个晚上的夜间山路跋涉,终于顺利地到达了新的设防阵地——宋峰德山

      哈哈,可悲的艾森豪威尔总统和参与策划准备在朝鲜实施两栖登陆作战的克拉克将军先生们,你们的如意算盘又打错了!

      3.他是我阵地上生命安全的保护人

      战场上,流血牺牲是不可避免的。生命安全随时遇到一些危险,这也是一种正常现象。作为军人,要是没有这样的思想准备,不具备这样的思想素质,真的打起仗来,很有可能就是一个逃兵,至少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但作为班长,作为部队最基层、最直接的指挥员,在战场上,对下属的无限关爱,当战士遇到危险的时候,能机智果敢地挺身而出,奋力保护 ,这既是我军区别于其他任何军队特有的优良传统,也是尽最大努力减少部队人员伤亡的有力保障。在朝鲜战场上,我能幸存下来,这和我们的老班长处处对我的保护是分不开的。

      记得我第一次在战场上与敌人面对面近距离接触是在鱼隐山前线与美军对峙相持的阵地上。当时的敌我态势是,两军相对,最近距离不足1000米。那时,由于我是第一次上战场,“初生的牛犊不怕虎”,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危险,只要一有机会,就悄悄跑出掩体,将头伸出战壕,窥视敌人阵地,目的是,想看一看美国鬼子究竞是一个什么样。而每当这个时候,我们的老班长,就会冒着危险,跑过来一把将我拉了回去,并严历地批评我:“你以后再这样,就把你送下阵地去”!现在看来,既可笑,又感后怕,但更要感谢的是老班长对我的关爱与呵护。从那以后,除非是执行任务,就再也不敢在阵地上乱跑了。

      在阵地上我曾经遇到过多次生命危险,但大多数都是由于老班长的呵护才使我转危为安。其中最大的一次危险是,我在一次执行战地联络任务的返回途中,正当我快要回到离我们阵地不到十米远的时候,这时,突然遭到敌人发射过来的一颗炮弹的袭击,差一点夺去我的生命。其实,那天敌人向我们阵地的炮击并不猛烈,只是敌人向我们阵地发起进攻前,对我前沿阵地进行目标侦察和测定的一种战术试射行为。它的弹着点,既有规律,但无准头。当时,我对此并无经验,总把这种寻找目标“无准头”的试射行为,误以为是敌人的射击技术“低”,我们所处的地理位置“很安全”而根本不加以防范。可就在这时,敌人发射过来的一枚122口径榴弹炮弹,突然向我所在的位置呼啸而来。当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可就在这时,我们的老班长,好像预感到可能有什么危险事情要发生似的,不知从那里出来,一个箭步,飞也似地冲向我的身后,猛地一击,将我推到在地,压在身下。这时,一声巨响,在我们身边爆炸,随着炮弹爆炸掀起的土石,把我们俩埋在了地下。

      当我回过神来,从土堆里爬出来后,这时,我才看到刚才还和我打招呼的几个战友,己有一人当场牺牲,和我同时参军入伍,时任一营炮连卫生员的俞超同志,也因躲避不及而被炸断了双腿,在现地抢救过程中,也因流血过多而不幸牺牲。另有几名战友,有的轻伤,有的负了重伤,而我却由于老班长的呵护得以安然无恙。现在回想起来,真要感谢我们的老班长。要不是他的及时出现,奋力护卫,恐怕我早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可是,这次他却一句话都没有批评我。因为是在执行任务中,加上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遇到的事情,只是过后,他才用爱怜的语气,轻声地嘱咐了我一句:“你以后要多加小心”!我咽哽了。多好的班长,不,多好的兄长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不禁潸然泪下。

还有一件令我至今难以忘怀的事。

      那是1953年6月14日,我们高射机枪排,在执行配属前沿部队攻打1089.6高地主峰的战斗任务中,我遇到的又一次生命危险。当时,我们肩负的战斗任务是:一,部队发起冲锋前,对敌人阵地实施破坏射击,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二,当部队发起冲锋后,除了掩护部队向敌阵地发起冲锋外,主要是消灭敌人阵地残存的火力点,保证前沿部队攻占敌人阵地。8点30分,战斗打响后,敌我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猛烈的炮火,映红了半天夜空。震耳欲聋的炮弹爆炸声,急促刺耳的子弹尖嘶声,响沏云霄。特别是由于双方在炮击过程中产生的滚滚浓烟,以及由此而释放出大量的一氧化炭,更是让人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而我所在的掩蔽部,则更是由于在对敌实施破坏射击时,仅在几分中内就发射了多达数千发大口径(12.7口径)子弹而产生了大量的瓦斯,整个掩体,硝烟迷漫,一片漆黑。就在这时,正当我在寻找敌人残存火力点准备对敌实施火力压制时,由于吸入了过量的瓦斯,导致一氧化炭中毒而昏迷了过去。我的机枪“哑火”了。这时离我掩体不远,埋伏在附近战壕的副射手,弹药手和现任班长,都以为我“牺牲”了。因为当时能见度很低,加上忙于让副射手补上我的岗位继续战斗,所以,也未对我进行检查,就把我当成了烈士,送到了存放烈士的堆里,准备第二天交由担架连送到后方去陪同其他牺牲的烈士一起长眠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苏醒过来之后,才发现我竞然躺在烈士堆里,被装在一个麻袋中。当时,我也以为可能是负了重伤。但当我经过一番自我检查,确认我并没有负伤之后,于是,我便沿着一条残存的战壕,向我们的阵地爬了回去,准备继续参加战斗。这时,正好碰上闻讯赶来的我们的老班长,当他见到我完好地回到了阵地时,便不由分说,一把将我拉入怀中,搂着双肩,搀扶着我去他的临时阵地指挥所——一个阴冷潮湿的“猫耳洞”内,并利用几个弹药箱,搭起了一个简易“床”,又拾了几个麻袋,找了几件破棉大衣,铺在上边,然后又打开自己的被包将被子双叠,一边当褥,一边当被,让我躺下休息。当时,我的头象要炸开一样,撕裂般的疼痛。躺在这舒适的“床”上,竞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了过来。后来,才听说那天夜里,他一直守护在我身边,通宵未眠。最让我感动的是,当我醒过来后,不知道他从那里弄来的白糖,冲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开水,象母亲一样,用小勺一口一口地送到我的口中。因为是瓦斯中毒休克,当苏醒过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头痛、口苦。这时,能喝到滚热的糖水,除了倍感亲切之外,才算真心体会到了什么是甜在嘴里,暖在心中的确切含义。就这样,在他的精心照料下,两天后,使我完全恢复了健康。至于他的白糖,经多方打听,才知道,还是他出国时一直带在身边,连自己病了也都没有舍得吃的“稀罕”食品。用他自己的话说,“想不到关键时刻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这就是我们的班长,这就是我们心中一直倍加崇敬的党培养出来的优秀儿女!可是,不幸的是,这位可敬可亲的班长,半个月后,也就是朝鲜战争停战前的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在一次指挥我们反空袭战斗中,却光荣地牺牲了。当我们利用打仗的间隙,把他从乱石堆里抢救出来时,己是血肉模糊,一米七的个头,经过整理,拉直后,他的躯体长度,竞不足一米。惨烈的场面,让在场的战友们,一个个都掩面而泣。当担架连的战友,把他的遗体从我们手中接过,准备送往后方去埋葬的时候,我和我的战友们都眼含热泪,肃立在阵地上,向他致以最后的军礼,目送着这位朝夕和我们一起生活、工作和作战的战友,渐进地离我们远去……

      我们的班长,他走了!不,他没有死!他的英灵,他的音容笑貌,他那共产党员的光辉形象,将永远留在我们心中!

 

      后  记:

      经过近两个月的回忆整理,这几则抗美援朝战地生活故事,终于完成。由于水平有限,在文字结构和语言表达方面,很可能有许多不当之处,但故事本身,包括故事中的有关细节,却是真实的。

      我萌发以战地回忆录的形式,追述我们志愿军在抗美援朝期间,我在工作和生活中一些情感经历的想法,主要是基于以下几点:

      一、今年“七一”,是我们党诞生90周年的纪念日。抗美援朝,是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党在军事斗争史上,领导我们进行的“开国第一战”,也是中华民族,乃至世界历史上极具光辉的一页。我是一名具有55年党龄的老党员,也是一名曾经亲身经历过这场伟大、正义战争的老战士,就算是献给多年来党对我培育的一份生日礼物吧!

      二、去年10月25日,是抗美援朝60周年纪念日,本想在这之前将其整理出来,但由于诸多因素,未能实现,现在加以追述,也算是一个弥补。

      三、当然,也是对这段亲身经历,特别是对当年在朝鲜战场上,战友之间,那种生死与共建立起来的战斗友谊的一种情感寄托。

鉴于此,我倍感欣慰!

      故事涉及到的许多战友,由于时间己跨越了半多世纪,对他们的详细情况不太了解,所以,我只能在此,作以概述,以示怀念。

      《谷山郡怀情》影照中的两位战友,吴为(湖南)刘端士(安徽)以及在战场上一直指挥我们行军作战的高射机枪排排长田欲院(湖南)和我们班的副射手温昌铨(湖北宜昌)、弹药手付治邦(重庆丰都)贾再坤(四川南部)等战友,于1954年从朝鲜回国后,就己先后转业复员,以后就失去了联系。如果还健在,都己是80以上高龄的老人了。还有在当时和我们一起工作的几个亲密战友,原高射机枪排在马息岭5号阵地时任射手、后任高射机枪排长的杨定律(重庆丰都)以及后来我们同在九十九团司令部任参谋的郝煕尘(四川广元)等二位战友,也己于近两年先后辞世!现在还健在而且还经常有联系的有:在九十九团司令部一同工作过的原防化学兵主任桑明道(上海),机要参谋汪绍栋(南京),以及我们师师长童国贵将军的警卫员,后任炮兵司令部参谋的袁洪福(重庆开县,现侨居甘肃天水)等几个亲密战友,他们都是年近8旬的高龄老人了。祝愿他们,健康长寿,阖家幸福!

      这里,我特别要提到的是,我们的老班长,他牺牲后,由于对他的家庭情况了解不多,曾经多方打听,但一直未有得到任何消息,真是深感遗憾。因此,我也想借此一角,向他们的家人,表示最崇高的敬意,祝他们全家幸福安康!

       最后,我用一段七言拙句作为结束语,表示我对他们的怀念:

 

      霹历一声惊雷震,友邦朝鲜起狼烟;

      唇亡齿寒熟可忍,世界和平堪可忧;

      中华儿女志愿军,义愤填膺奋请缨;

      抗美援朝举世敬,保家卫国理当然;

      英雄儿女驱熊罴,惊天动地泣鬼神;

      横扫美李震国威,东方巨龙传美名;

      小弱正胜大强邪,光辉战例垂史青;

      确保人类永康宁,功属伟大共产党。

 

        二O一一年二月于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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