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手上陆陆续续起了一些小疙瘩,不大,却奇痒无比。像米粒一样的小凸起,从指缝渐渐蔓延到手指、手心、手腕。痒起来,犹如百爪挠心,非得抓破皮后,方能解痒。就这样一拨结束,一拨又起,此起彼伏,痒无宁日。

        最初不知何故,经提醒,方知是因为最近洗涮次数多,身体湿气大所致。

        想起三十多年前,有一天,双手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小疙瘩,红肿奇痒。从最初的双手,蔓延到手臂,并有继续向上发展之势。母亲带我到村里的一位医生家里问诊。医生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五短身材,皮肤黝黑,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粗鲁和散漫。说他是医生,我看更像是屠夫。这样的看法马上便被证实。只见他看了看我的手臂后,对母亲说,把皮肤全部刮掉,再长出新皮肤就好了。这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从一个“医生”口里说出,谁都会想到“屠夫”二字。“刮掉皮肤”?亏他能说出口。

        母亲自然没听他的话。带我又到了县医院。医生开始给我每天打针,一天一针,一针五元。在三十多年前,这五元的药费是不菲的,但效果并不好。手臂未见起色,病情继续发展。

        母亲也开始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事情的转机是从二姐回来开始的。有一天,二姐回家,听母亲说起我手臂的事,二姐说她的村里有一位老医生,听说对诊治皮肤病有一手,不妨带我去看一看。病急乱投医,母亲听了,马上说好。

        第二天,二姐便带我来到一家院落。医生是一位年迈的老人。他查看我手臂后,什么也没说,拿出来一个洗脸盆,盆里倒了半杯白酒,又点燃一团棉花,扔进了酒里,盆里的酒一瞬间便熊熊燃烧起来。老医生一手拉住我的手,一手迅速的从火里抄起一团火焰,涂到我的手臂上,迅疾地来回擦洗。说也奇怪,那一团火焰看似吓人,但涂到手上,并未感觉到炽热。看着老医生麻利的身手,我从最初的紧张,渐渐地放松下来。直到盆里的火焰慢慢熄灭,老医生才停了手,再看盆里的酒,已经燃烧殆尽。

        老医生做完这一套动作后,起身,后转,打开一个柜子,双手伸进柜里,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挲声。当时已近傍晚,屋里光线暗沉,而老医生并未开灯的意思,柜子也并未完全打开,半开半合的样子。显然,老医生并不想外人看他配药,只是凭着经验,双手在柜里操作着。后来才知,这“暗箱操作”是怕秘方外泄。

        年幼的我看着老医生的举动,很是纳闷,看向二姐,二姐大概是看出我的疑惑,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出声。我按下所有的疑虑,噤声,耐心的等待。感觉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只见老医生转身,递给二姐一包药粉。说,每天晚上先用火酒洗,洗完涂药,药用完,再来复诊。我看着那一小包不起眼的药粉,半信半疑,这能治得了病?

        事实是,还真能治得了病。

        就在当晚涂药后,夜里醒来,便感觉手臂有了变化,瘙痒明显减轻,皮肤也变得轻松舒适。那包药用完,两只手臂和双手已经完全恢复正常。本该遵医嘱再去复诊的,但看到已经痊愈,便没有再去。

        后来双手着凉,偶尔还会再犯,开始后悔,当初若是遵医嘱,复诊巩固一下,或许会除根吧!只是已经过去多年,再问起那位老医生,二姐说早已作古。据说,这偏方并未传给后人,大抵是后人都觉这偏方发不了财致不了富,没有传承的必要。知悉后颇觉可惜,这么好的偏方犹如瑰宝,不知为多少患者消除痛苦,从此失传,是患者的损失,更是中华药典的损失。

        事实上,像这样的民间偏方,还有很多。

        在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就有一户人家,专治小儿鹅口疮,治疗很简单,只需向孩子的上颚吹进一种药面,便会痊愈,药费也花不了几个钱,药效却非常显著。

        我们村也曾有一位医生,用偏方治疗中耳炎,药到病除,从不复发。几年前,听说这位医生已经去世。印象里,他的孩子们并未有学医的。想必那偏方也从此失传了吧。

        这些小偏方的诊费与大医院动辄几百上千元相比,是微乎其微的。与其说是经济收益,不如说是悬壶济世。在经济浪潮的拍击下,一代又一代人在商海里追名逐利,对这偏方的诊费嗤之以鼻,同时也对偏方的传承嗤之以鼻,最终导致一个个瑰宝的失传。但这一个个偏方的药效,却又是奇好无比的,可以改善一个又一个人的生活质量。

        有时我想,如果能有人像蒲松龄以茶换故事一样,把这些散落民间即将失传的偏方收集起来,也是一件造福于民的大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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