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乘着人生的舟船,在岁月的江河中顺流飘荡,我曾沐浴着多少金灿灿的红日,曾牧放着多少起伏不定的流云,轻风为我唱着催眠曲,细雨伴着我稚嫩的歌声,明月把我的梦照得清晰明亮,大把大把的星斗像沙石,为我铺就一条成长的路,悠然晃忽间,我已进入老年,回首往事,令我深思,令我不忘,有的令我舒心,有的令我忧伤,有的教我永不忘却的哲理,有的在我人生的路上,留下一串深深的带着大问号的辙印。

  也许是父母的养育之恩,也许是老人所特有的温情,每当遇上讨饭的老人,我总是给他以较多的施舍,好像能平息一下这颗不平静的心,在我人生旅途记忆中,有一位老人,令我终生难忘。

  那是在我做公安工作时,我和同事一起下户籍区回来,忽然听到河边有凄凄惨惨的哭声,我们便奔了过去,原来是一位白发老太太,因从农村投奔儿子来城镇多年,落不上户口,生活特别艰难,老太太只好以卖瓜籽挣点钱,买高价粮度日,我们问清了原由,同情之心油然而生,答应帮她落户,当时负责审批户口的是旗公安局治安科,负责审批的正是我要好的朋友刘润和。我利用公出的机会,顺便去找他说明了情况,刘思考了一阵说:“这样的情况咱可以批,不过咱可别要人家东西,要了东西,好事就变成了坏事了。”就这样户口顺利办成了,我是从粮食部门出来的,办粮食关系自然没费什么事,当我把户口、粮本送到老人手里时,老人抓住我的手哭个没完。

  事情过后,有一天老人派儿子给我家送去了香烟、苹果等价值三百多元的礼物,看到这些礼品,我想起了刘润和科长的话,同时,老人沿街叫卖瓜籽的情景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心不禁紧缩了。不容分说,我拎起满提包的东西放在自行车上,到处打听叫毛月娥老人的住处,总算把老人找到了。老人家的腿被烫伤,正呆在家里养伤,我说服了老人,把东西退了回去,又给老人弄了些治烫伤的药品,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慢慢地淡忘了,事隔两年以后,我当上了孩子的爸爸,一天,我的孩子得了急情喉炎,憋得哭叫不停,听人们说,这种病如不及时扎针,就有憋过去的危险,母亲和爱人急得团团转,我因搞一个案子又脱不开身。当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家里时,见孩子平静地躺在炕上睡着了。爱人高兴地告诉我说:“多亏一个白头发老太太,她给领着找到一个专治喉炎的大夫,给扎了几针,就好了。”爱人一再要求去感谢那位老太太,我欣然答应了。当我们拎着东西到了那位老人家里时,我愣住了,这位老人不正是毛月娥老人么?老人家高兴地告诉我,自从户口落下以后,儿媳对她可好了,把她接回家里,日子过得也一天好似一天。

  老人对我说:“你们从结婚到生孩子,我总想着去表达一份心意,可又怕你们不收,我真不知用什么办法才能报答你对我的恩情,我时常走几里地,到你们家门前转悠,后来听说你孩子得了喉炎病,这可把我急坏了!我真比自己的孩子还急呢;我到处打听终于找到了治喉炎挺拿手的大夫,能把孩子的病治好了,我总算能为你做点什么”听了老人的一席话,我眼中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泪水。

  以后,我反复琢磨“恩情”二字,人世间的恩恩怨怨,总是伴随着人们的日常生活,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帮助,本来是正常的事,可往往总要附加某些感情之外的代价,这种代价如在老人身上,那么老人的恩情是不可估价的。

  可惜我再没见到那位老人,我想这位老人可能故去了。可她老人家那诚挚朴实的感情,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忘却的记忆,看到我成长的孩子,我就想起了那位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