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袖口

风冷、霜寒。

落叶、秋山。

暮色中，有个苍老的剪影，

一只空袖子，在晚风中飘卷。

没有人知道你——你从何而来；

没人注视过你——何样的容颜；

没人知道你忙碌些什么，

从春到夏，从秋到冬，从早到晚。

每个清晨，你用一只胳臂携镐上山，

荒坡上，挖挖铲铲，掘土抠岩；

每个夜晚，你用一只胳臂灶前忙碌，

油灯下，烧柴做饭，淘米抓盐……

呵，一天天、一月月，

你山上山下奔劳无倦；

呵，一岁岁、一年年，

老了容颜却绿了荒山。

你，是个曾经的军人，

当年，英武健壮，伟岸如山。

我知道，珍宝岛自卫还击，

你曾带过一个班；

我知道，老山反击战，

你正带着一个连——

战场上，弹雨纷飞；

堑壕边，炮火连天。

暗夜中，你曾带尖刀班前敌侦察，

弹雨里，你曾带猛虎连冲锋呐喊。

一颗万恶的敌雷炸响了，

你飞身挡住了呼啸的弹片；

一只左臂被炸飞了，

鲜血染透了草绿的军衫。

在部队凯旋而归的时候，

闪闪功章挂满你的胸前；

在可享受英雄待遇的时候，

你却毅然选择了退役复员——

你说，军队是要打仗的，

可是我已经身残；

你说，我还可以干点什么，

可不想给组织上添半点负担。

就这样，你毅然转身离去，

虽然袖口空空，可步履依然矫健；

就这样，你从容解甲归田，

未进休养所，而是直奔荒山……

啊，老兵，听了你的故事，

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

啊，老兵，你是人民的英雄，

似丰碑高耸在天地之间！

试问，谁个敢说你傻帽？

    我说，没有军人的献身，

    何来人民的幸福平安？

试问，谁敢嘲讽你残疾，

    我说，你那仅有的一只的臂膀，

    足以撑起晴朗的云天！

当 人们沉迷于灯红酒绿，

    可你，却还在默默奉献；

当 人们追逐着金钱财富，

    可你，却依恋着秃岭荒山。

哦，老兵！也许，你的生活并不富裕，

    可我要说——你胸前的军功章，

      珍贵无价胜过金山银山；

哦，老兵！也许，你的身躯不再挺拔，

    可我要说——你苍老的身躯中，

      依然坚挺着赤胆忠肝。

啊，老兵！

    秋风瑟瑟的山岗上，

    你的身影不再孤单，

因为，你的身后，

    有无数战友相依相伴。

啊，老兵！

    山高水长的征程上，

    你不再踽踽独行，

因为，与你紧挽臂膀的，

    有战友万万千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