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住在军队大院,

三姐妹中俺排行最小。

两个姐姐都当兵去了,

扔下我自个在家疯淘。

 

我敢和撩闲的屁男孩打群架,

我敢和小伙伴打赌爬树登高。

我砸过造反派家的门窗玻璃,

我撕过污蔑老红军的大字报。

 

爸爸总是点我的脑门批评,

妈妈不停地在我耳边唠叨:

十好几啦也不文文静静,

要是个男孩子那才正好。

 

虽说整天我疯啊淘啊的,

可我的品行却人人夸好。

我常替爸爸去换煤气罐,

我学会了自己做饭蒸糕。

我扶过盲人爷爷车流中穿行马路,

我给警察叔叔递上过拾到的钱包……

 

时间过得真快呀,

秋落老叶,春发新苗。

转眼间我逐渐长大了,

个头呢也是越长越高。

 

十七岁那年,我当兵啦!

穿上军装,我一蹦老高。

红星领章映照出青春的蓬勃,

一身军绿衬托出身姿的窈窕。


妈妈说当兵可不是图军装好看,

爸爸说从戎就意味着任重路遥。

妈妈唠叨着说别再疯疯癫癫,

爸爸嘱咐我要肯于吃苦耐劳。

 

带着父辈的嘱托,

我重走父辈的道路;

带着母亲的叮咛,

我离开母亲的怀抱。

今天,一个新战士正式宣誓入列,

军营:一个军人的后代前来报到!

 

火车载着我们远离省城,

卡车拉着我们驶入山坳。

那是一座偏远的野战医院,

门前是冰河,屋后是山包。

 

卫训排长是个挺严厉的男兵,

看待女兵好像戴着有色眼罩:

这些娃娃个个都是娇生惯养,

既然是兵我就不能宠着惯着!

 

白天——

他领我们练队列再加5公里长跑;

夜里——

他三天两头吹响紧急集合的铜哨。

吃饭时——

他不许我们交头接耳;

熄灯后——

他严禁我们嘁喳嬉闹。

有句话他常挂嘴边——

对这些干部子女啊,

我就得严加管教!

 

谢谢你啊,排长!

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我们好;

但请相信:我和我们女兵,

谁都不是软蛋怂包。

 

上山,我们就是生风猛虎,

下海,我们就是搅浪龙蛟!

因为,自打一出娘胎,

我们就经受着军旅的熏陶;

因为,军营熊熊的熔炉烈火,

已经把我们一遍遍预热燃烧。

 

拉练路上,十七岁的我,

百里行军不怕双脚起泡;

救护演练,

我不惧严寒冰河敢跳;

助民劳动,

我能徒手搬运粪块;

扑救山火,

我竟把辫梢燎焦。

 

那一夜我在病房单独值班,

一位病重的老人突然呻叫。

原来是便秘令他痛苦不堪,

情急中我用手帮他把粪便抠掉……

 

半年过去了,

排长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一年过去了,

医院给家里寄去了立功喜报。

 

我呢,只是给家里邮去一张照片,

因为,我真的没有什么值得炫耀。

家信中,妈妈说——

哎呀,俺闺女晒得有点黑了;

电话里,爸爸说——

呵呵,这丫头干得还算挺好。

 

那年医院要保送我上医科大学,

可我把宝贵的名额让给了娇娇——

因为,她是个烈士的女儿啊,

我宁可去那军区的护士学校。

 

日月如梭,冬夏互交。

钢铁熔炉,百遍燃烧……

脚下的路就这样一步步走过来了,

岁月的风霜溶蚀了我青春的容貌。

人虽老啦,可不愿意赋闲在家,

每天要去给孤寡老人送医送药。

 

明天,我的女儿也要走啦——

她考上了军队的医科院校。

临别前夜似乎有许多话要说,

可女儿却说:

妈妈,您想说的我都知道。

爸爸妈妈就是我的榜样啊,

将来,你们一定会为女儿骄傲……

 

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

泪水湿润了我的双眸。

不是为自己的人生慰藉,

而是为军人的后代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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