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们得了结肠癌，而且是晚期。我驱车百里去看他。
　　老哥们是一个快乐的人，豪爽的人，幽默的人。可面对重病，甚至是面对死亡，他现在一定是一个痛苦的人。一路上，我不知道用什么话去安慰他。
　　一敲门，想不到竟然是老哥们亲自开门。
　　四十多天的病魔竟然没有把他折磨倒下！
　　“8月29日，我把一个孤儿送到本溪庞校长的学校时，就觉得身体很难受。回来后，去市医院一检查，确诊是肠梗阻，怀疑是结肠癌。去沈阳医大一院，确诊是结肠癌，决定手术。可是手术并不成功。医生打开腹腔后，发现已经是晚期，癌细胞已经没有办法完全摘除。无可奈何，医生只好又缝合了腹腔。”他叙述这个过程时，好像不是说他自己，那么淡然，那么镇定，那么自如。
　　他明显地瘦了。“四十多天不能进食了，只靠打营养液维持。进食的营养，还有癌细胞和我抢夺。这当然要瘦了。”他边说竟然还能露出丝丝笑容。
　　“我七十来岁了，没什么可怕的了。我会勇敢面对，积极治疗。好多病人是被吓死的。我不会。我终究会病死，但绝不会被吓死。”
　　“绝不会被吓死”，这不仅是老哥们对待疾病的态度，也是一种精神，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
　　被称为虐心女王的青年女作家玄默说得好：“人只有在直面生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心在什么地方。”郭沫若先生也说过：“生死本是一条线上的东西，生是奋斗，死是休息，生是活跃，死是睡眠”。苏武“独伴羝羊海上游，相逢血泪向天流”（文天祥）。文天祥的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流传千古，李清照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标榜史册。古往今来，志士仁人视死如归。我们都是平民百姓，我们没有英雄豪杰的胸怀，但是，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有面对生死的时候。常言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们不想碌碌无为而偷生，当然也不想浑浑噩噩地死去。生与死，死与生。赤身来，空身去。生是必然，死亦必然，躲不过，逃不掉。只能面对。
　　而面对死亡，有“杀了夏明翰，自有后来人”的夏明翰，也有淫威之下变节叛变的甫志高；有“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的刘胡兰，也有在敌人酷刑下“回头是岸”的王连举。我们敬仰前者，是因为他们没有被死亡吓倒；我们鄙视后者，是因为他们被死亡吓破了苦胆。
　　“不能被吓死”，不是什么豪言壮语，却一样响当当的令人佩服。
　　当然，面对疾病乃至绝症，“不能被吓死”也不是消极地等候，而需要积极地面对，积极地治疗。在积极的态度面前，一定就会有奇迹发生！我们不是迷信奇迹，但是，我们相信奇迹，期待奇迹！

 

　　附：《对 饮》

 

　　几块鸡架一碗汤，
　　六十大寿好凄凉。
　　不见儿孙膝下拜，
　　没有亲朋堂前将。
　　亦兄亦弟羹做酒，
　　又痛又酸泪为浆。
　　百二老翁相对饮，
　　奈何刘伶也断肠。

　　注：当年庆嘉老弟60大寿，我们哥俩在单位食堂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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