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时,这一生都不可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那份情感;当一个人坎坎坷坷地度过一生时,这一生都在感受着人与人之间那份真诚的情感。

       在现实生活中,人们都会说:有啥别有病!可谁能做的了这个主呢? 我自幼年、童年、少年、青年将近二十年的岁月里,虽然经历过幸福、欢乐、无忧无虑的时光,但灾难重复降临我身几经生死,痛定思痛反思自己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辈子给我如此严峻的考验? 一次次医疗事故发生在我身上,让我九死一生,经历近二十年病痛,折磨的我终生难忘,至今回想起来都会不寒而栗!

       从一岁开始,妈妈说我开始腿疼,因为小不会说话,每次抱我碰到腿疼的地方,就会用稚嫩的声音“哎哟哟”地哭叫。妈妈找了个土医生检查我的腿,说是腿部骨膜发炎需要手术。我的腿外面不青、不红、不肿就是疼。妈妈听土医生的话,用土办法给我做了第一次手术,刀口就在我的大腿根部,手术后刀口愈合的非常快,几天时间,妈妈抱着我又找到土医生,揭开包扎处,刀口已经长好,土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小妮妮的病还没除根,刀口就这么快长住了。土医生不愿意再把刀口划开,只好让妈妈给我熬药治病。骨膜炎没根治好,从此给我落下了痛苦的根。以后每年腿就会不定期地疼痛,疼起来抱着腿满床打滚。

       1977年夏,十四周岁时,我初中毕业要参加升高中考试,这是文革以来第一次升学考试。非常时期腿又开始疼痛,疼的腿伸不直,走路都要弯着腰,就这样倔强的我坚持拖着疼痛难忍的腿,参加完升高中考试后,腿已疼得昼夜不能入睡。每天抱着腿在床上不停地打滚缓解疼痛,一直坚持收到入学通知书。                                   在疼痛状态下收到入学录取通知书非常高兴,证明了自己的学习实力。就要报到上高中了,妈妈带我去缝纫社买了一套新衣服,那时候百货大楼只卖布料,街道缝纫社才卖衣服,而且不分大小号,都是统一的号码。新上衣是蓝绿色方格子,裤子是宝蓝色,衣服很大裤子很长。因为是缝纫社机器做的衣服我很喜欢,妈妈手缝的衣服穿烦透了。个头太矮新裤子太长,穿上后把裤脚挽起来很多,拖着疼痛的腿去高中报到。

       七十年代末期,还没搞改革开放,家庭人口多经济紧张,交的学费是我精心养的两只小鸭子。高中学费需要8元,那时候8元感觉多的很。父亲带着我,抱上两只可爱的小鸭子去集市上,没给买家多要一分钱,卖了8元钱回来交学费。提起这对鸭子,那是一年前,一个挑着担子卖小鸭子的商贩,来到我家门前放下挑子吆喝,我随父母亲走出来看,看到黄绒绒的小鸭子可爱至极,非要父母亲买给我养,如愿以偿收获了两只可爱的小鸭子,有了每天喂养呵护着两只小鸭子的责任,为了上学,不得不......站在我家墙内望着墙外的水塘,再也见不到我那美丽的唐老鸭,有种思念心疼难忍。用它们换来的学费领了全套高中课本,腿疼的已不能再迈一步,领了书本一天课也没听,就去住院治疗,去不了学校读书,无奈办理了休学手续.

       再次去三十多里路,找很有名气的家庭医生做腿部手术,这次手术医生没缝刀口,说是骨头炎症不能缝。用绷带包扎好腿后,让我回家多吃鸡鸭鱼肉慢慢静养.

       回到家,妈妈给我炖了只老母鸡补身体,顿好后扶我起身吃鸡、喝汤,鸡和汤还没开始吃喝,血就从腿部刀口流出来,白色的绷带立时染的鲜红,妈妈紧张的用手捂住腿部流血刀口处,血像小喷泉一样,从妈妈的手指缝向上窜出,我望着刀口“咕咕”流出的鲜血,慢慢失去知觉软软地躺下,眼睛不停地上下翻着白眼,妈妈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大呼小叫跑了出去,墙外水塘边几个洗衣服的邻居听到,都跑到我家看,不一会儿,街坊邻居老少闻讯奔涌而来。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时,脑子里漆黑一片,听邻居老奶奶在轻轻呼唤我的名字,那种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微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满屋男女老幼,用可怜的眼光齐刷刷望着我,我的小手被老奶奶温暖的大手握着,听到了妈妈在厨房的啼哭声,还有邻居大婶的吆喝声:“别哭了,快给孩子熬口汤喝!”我看到自己小小的身体已完全躺在血泊中,而且顺着小床已流到地面很长、很大的一滩鲜血,全身的血仿佛已流尽……也从此瘫倒在床上不能动弹,脸像一张白纸似的,没有一丝红润,当时满屋子的人,没人相信我能活下来。

       七十年代,有自行车的家庭不多,我居住的县城很大,邻居慌忙徒步跑几里路到父亲单位,父亲听了家都没有回,借同事自行车骑三十多里路到医生家。医生和父亲骑自行车急奔而来,看到我躺在血泊中的状态,面色吓得惨白无色,忙用剪刀剪开腿上鲜血浸透的绷带,妈妈端来荷包蛋,让远道而来的医生喝,医生说放一边哪有心思喝鸡蛋!医生边清洗边愧疚说:手术时,不小心割断了腿部毛细血管,才出现了这种情况,别耽误时间了,快送到我家住院部吧!一家人慌忙找来排子车,铺好车子把我抬上车,二哥拉着我,父母亲跟着步行三十多里把我送到了村住院部,到住院部天已经蒙蒙亮了。

       在刀口不能缝合下,医生又把刀口处,下了根像指头一样粗细的管子。把人间最具毒气、最苦的药方配给我喝:穿山甲、蜈蚣、蝎子、黄连、猪苦胆、鸡苦胆等等,每天先喝妈妈熬出来的苦药,然后再喝碗像小米粥一样的猪苦胆,小小年纪的我把人世间的罪与苦早早尝尽......

       那时的我虽然经历着痛与苦的折磨,毕竟是一个中学生,情感是混沌的,仿佛风中摇曳的稚嫩的花蕾,不知生命的脆弱,从来没有生命即将结束的任何感觉。虽然出现医疗事故后,许多人认为我将不久人世。在医院里,和我同龄的小病人,总是趴在我住的病房门口,远远望我不敢近前说:很害怕你活不成!虽然大家都认为我活不成,但是不知为什么?我从未有过活不成的任何感觉!

       从此走上了信仰基督的道路,感谢上帝、感谢黄连、苦胆救我弱命,把我从少年变为青年。一年后,当我从病榻上慢慢恢复病情后,原来1.5米的身高猛增到1.6米多高,上高中报到时,妈妈买的新衣服再穿上身时,上衣小的刚盖肚脐、裤子短的相当于现在的7分裤,我长成了高而挺拔的大姑娘。

       也许是信仰基督和黄连苦胆的作用,当初身材矮小的我出落得亭亭玉立,肤色白里透红像鲜花一样;也许是我家住在水塘边的缘故,具有润肤养颜的功效,皮肤灿若桃花,水润光鲜。同龄的小伙伴们来陪我玩时,都惊奇我的肤色竟会如此之好?感谢上帝!

       时间对于一般人来说没有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忍受着痛苦的病人来说,它却是漫长难捱的,最麻烦的不是生病,而是随着生病而来的那种淡淡的忧思、寂寞,想到不能上学读书,不能和同龄伙伴一起玩耍,孤独的内心夹杂着急躁情绪。就在那段落寂时日,病痛中的我沉溺在各类文学书堆中,通过一本本书、一段段诗,开始体验书写病痛中的孤独和寂寞,在坚持中收获到了思想与智慧的果实。

       病痛在一天天减轻,我从不会坐,到迈开第一步,经过难耐的锻炼,虽然能一步一挪走路了,但腿上依然绷着绷带,因为刀口还不让愈合,每走一步路,就感觉非常困难,高中我就是绷着绷带,在步履艰难中读完的。

       ......

       又一个二十年即将过去,我健康地活着、愉快地工作着。就在我措不及防的情况下,病痛又一次快速地降临我身。这时我刚迈进四十岁,也就是中年伊始所受的病体折磨,已不同年轻时的感受,再次经受病痛折磨时,我的情感花蕾依然膨胀、张开,有了一个完整的情感世界。

       当病魔临身之时,我正上班忙碌中,并没把病痛当回事。结果病魔却得寸进尺,不依不饶,浑身越来越疼,疼的我坐立不安呼吸开始困难。忙打电话告诉夫君,浑身上下针扎似的疼痛,使我不得不听夫君的话,开车把我送进医院检查治疗。

       到了夫君同学所在的医院,开始忍着疼痛验血、验尿到B超,做完一系列检查后,医生说是盆腔炎,开了几瓶青霉素开始给我打吊针。本来是左侧卵巢破裂引起的内出血,却误珍为盆腔炎,输入的药不对症,又一次医疗事故开始。病魔迅速张牙舞爪猖狂起来,当我胸口第一次撕心裂肺疼痛的时候,老公扶我坐起来,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无形中泪水大量涌出,一种无名的感觉使我脱口说出“我活不成了!”仿佛很快就要远离这个世界。

       药不对症的吊瓶还在我的血管流淌,当第二次、第三次,胸闷的透不过气来时候,我感觉到将要离开人间,离开爱我和我爱的亲人们,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明天已不属于我”——我害怕了,怕就这样匆匆离开我的亲人,不能!我挣扎着,一种渴望生命的存在呼唤我,决不能让死神轻易把我带走!

       夫君的同学是院长,他看我一阵阵难受的泪流满面,也不知所措。拔掉针头带我做了胸部透析后说:可能是急性胸膜炎,快转邢台人民医院吧!院长的话正合我意,因为病越治越厉害,我已害怕到极点,输液中一次又一次无端胸闷发作,把我痛苦的晕晕腾腾,对该医院继续治疗早失去了信心,只是自己在病中无能为力解脱自己,若不转院必死无疑,我已病入膏癀还没确诊,一直用起反作用的药怎么能活!

       单位来车把我急送邢台人民医院时,已半夜。夫君同学和我的同事,推着带轮的病床,病床上躺着已半昏迷不醒的我,挂急诊、肝脏、B超、抽血、验尿等一系列检查,最终确诊卵巢破裂引起的内出血,很快对症下药挂上吊瓶,然后开始作皮肤实验、验血型、量血压、量体温等,准备给我做内出血清理手术。在昏昏沉沉中,听见医生和夫君商量签字手术,我挣扎着坚决不答应做任何手术,曾经两次手术事故早怕了。夫君做不通我的思想工作,医生无奈只好暂时保守治疗。

       当黎明到来的时候,死神已离我而去,我身体虽然不能动弹,但头脑已经彻底清醒,美好的明天又属于我了。经过半月的治疗,可怕的病魔渐渐退去,我手上胳膊上到处都是针眼。我又一次和病魔争斗活了下来,没有被死神带到另一个世界,剩下的是让我再次感受人间的亲情和温暖。

       死里逃生死死生生之后,我突然觉得世间的一切,隔岸看花、风淡云清,人生原来真的很美好。一声问候,能溶解我病痛的身躯之苦;一声祝福,能使我拥有战胜病魔的勇气;一次探望,就象寒冬遇见了太阳那样温暖;既然另一个世界不接纳我、放弃了我,我就要在这个世界里平平安安地活着,为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好好活着,为关心我的人而生存。来日方长,感谢上帝!又给我一次领略人生情感的机会。

       最后,我想说一句:若有病,找医生要甚之再甚,我差一点死于误诊,如果真的死了,那一定是急性胸膜炎抢救无效......                                         

       时间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回忆曾经有苦有乐,苦尽甘来的日子会更加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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