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在北京西郊金沟河铁道兵刘居英副司令员的家里。几位记者和作家正在聆听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的讲述。说起半个多世纪前悲壮惨烈的抗美援朝战争,老将军记得非常清楚。“抢修、轰炸、再抢修,再轰炸,你抢修了五米,它就炸掉了十米,就这样在炮火当中,在枪林弹雨当中,铁路一米一米地向前延伸”。

“我们铁道兵每天都在抢修现场浴血奋战。我作为现场指挥员,我也必须来到现场。大家心里很清楚,谁都有随时牺牲的可能,我也不例外。我的指挥车就曾经三次遭到美国飞机的轰炸。保健护士受了重伤。抗美援朝的胜利真是来之不易呀!”

当年的铁道兵副司令员刘居英在朝鲜战场上的对手,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当中叱咤风云的美军联军上将麦克阿瑟。麦克阿瑟1880年出生在美国阿肯色州小石城的一个军营里,父亲是一名陆军上尉。从小在军营长大的麦克阿瑟从军习武,热爱军队,经过不懈的努力,如愿的考上了世界闻名的西点军校。在西点,他受到了极正规及严格的军事训练,加上自己刻苦努力,终于成为西点军校公认的最优秀学员之一。

麦克阿瑟是美军为数不多参加过两次世界大战的将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当中。他出任陆军师参谋长,屡立战功。被认为是这个世界最勇敢无畏的军官。一次世界大战结束30岁的麦克阿瑟出任西点军校校长。他在军校里制定了“责任、荣誉、国家”六字校训。这校训历经百年不见衰亡,至今仍然是美国军人奉行的准则。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当中,在太平洋战场上,麦克阿瑟战绩卓著,成为二战以后举世瞩目的世界英雄。

在朝鲜战争作为联军和远东军的总司令麦克阿瑟,这个71岁的美国职业将军仰仗着先进的武器装备,拥有强大的制空权,成功的导演了仁川登陆的奇迹,以后又制定了一项针对我中国人民志愿军弱点的空中封锁绞杀战,简称绞杀战计划。他们对志愿军和朝鲜军的后方所有的基地军事设施以及交通运输线实行狂轰滥炸。麦克阿瑟坚称,要在三个月之内摧毁朝鲜北部地区所有的铁路运输。一举切断中国人民志愿军后方运输补给线,割裂前后方联系。以这些为筹码,协助完成其军事上停战谈判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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绞杀战开始了。我们中国人民志愿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麻烦。首先是敌方在军事装备上占有绝对优势。美军投入战场的各种类型飞机超过1100余架。其中用于攻击我军集结地域、后方基地、交通枢纽以及车辆的兵力就达到了50%以上。战争最为激烈的时候,美军每天出动220多架轰炸机。每架飞机上携带15吨炸弹。当飞机机群飞起无数的炸弹会像冰雹似的落向我军的铁路公路桥梁,爆炸声震蓝天,弹片和各种碎片在空中狂舞,到处是一片火海和废墟。

有人统计。在朝鲜铁路路基上平均每七米就落下一颗炸弹。在交通枢纽,敌人还会投下很多的定时炸弹和子母弹,用于杀伤抢修人员,或者破坏已经修好的公路铁路和桥梁。公路,铁路两边的树林这是我军很好的掩体,但是美军以大批的凝固汽油弹烧毁树林,使我方的车辆无处隐蔽。

从古至今,人们就说大军未到,粮草先行。这是古今中外军事家都深知的道理。志愿军在开战之初在后勤运输与供给上遭遇绞杀战的无情打击几乎被掐断了脖子。朝鲜战场的条件远不如国内,地域狭小人口稀少,无法就地保障几十万大军的给养供应。志愿军所需要的粮秣被服装备,全要靠国内用铁路运来。物资保障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当时不仅弹药不能及时运上去,就连部队口粮也难以为继。在零下30多度的冰天雪地里,有的战士甚至穿着单衣作战。有时候一天也吃不上一顿饭。

抗美援朝彭德怀总司令决心突破以往对战备后勤工作的思维定势,他要创建一个后勤司令部,全面指挥后勤供应问题。在志愿军指挥员当中,彭总挑来挑去,最后就选中了年轻的运输专家,当时只有34岁的铁道兵副司令刘居英。任命他为志愿军前方铁道运输司令员兼政委,全面负责地面的军事给养运输问题。

刘居英上任伊始面临的情况是,我军既无空军又无防空兵器,更没有防空经验。入朝作战初期,仅有一个高炮团,一共才有36门高炮。面对敌机只能是躲藏,疏散等防护手段。而较大的作战行动和后勤保障,只能在夜间夜幕掩护下才能进行。偏偏在这个时候。朝鲜北方发大水,山洪暴发。部队一方面要组织抗洪,另一方面还要组织运输,在天灾人祸双重的打击下,我军兵员车辆的损失很大。

在抗美援朝第一到第三次战役期间,志愿军的粮食供给仅为部队正常需要量的25%。弹药只能做到重点补济。临危受命的刘居英面对这严峻的形势,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为了完成运输任务,他必须勇敢地同老牌的美国陆军上将麦克阿瑟斗智斗勇。

刘居英力图摆脱孤立挨打的被动局面,指挥我铁道兵部队采用各种土技术,土手段想方设法抢修铁路桥梁与线路。在被美国飞机轰炸过的地点,让工兵和汽车运输部队使用人力进行漕运,或者实施分段的倒运。所谓漕运,就是在河水里用人力拉纤的办法搞运输,这是在古代交通不发达的条件下在大运河里运输的方法。分段倒运就是使用人挑肩扛人力车马车一起上的土办法。总之,为了保证铁路运输不因局部铁路被炸而中断运输,什么原始的,古老的办法都用上了。

铁道兵战士还创造了出格的调度办法,那就是晚上趁敌人轰炸的间隙迅速的通过水下暗桥。暗桥就是战士们在河流水面下修的隐蔽性的桥梁,由于桥修在水面以下,敌机白天看不到。就这样部队巧妙地把一部分被阻止的弹药和后勤物资运上了前线,有力地支援了前方战场的需要。当然,这种补给和运输离志愿军的真正需求还相差很远。

为了更加有力地打击敌军的绞杀战,刘居英司令员初生牛犊不怕虎,和美国上将麦克阿瑟打起了对手战。1951年9月。中央军委从国内调来了三个高炮师用于加强志愿军地面的防空力量。与此同时,我军年轻的人民空军也开始投入了反绞杀战的战斗。我军的防空力量一下子大为增加,这些部队统一配属给刘居英司令员指挥。

在空军和防空部队的有力配合下,刘居英指挥铁道运输部队在加强抢修的同时,不断总结战士们反绞杀战中的经验,创造了列车片面续行法。所谓列车片面续行法,是在铁路运输受阻的地段,抓住有利时机,敢于打破铁路运输传统的发一列货车,回一列空车的惯例,将装满物资的重车一辆接一辆的连续的发出去,使物资在一个区段上得到了源源不断的续行,这样就抢得了时间,因为打破了过去去一返一的惯例,所以称为片面续行,这就保证了我军的弹药粮秣以及冬装能够及时的送到前线去。

到了1952年上半年,我军的防空力量又有了很大的加强。在周总理的批示下祖国大后方又调来了两个探照灯连和三个雷达兵连配合铁道兵部队作战,使防空力量更为加强。雷达部队开始工作以后,可以远距离的发现敌机编队,实现了对敌机的远距离预警。使我们的军列可以提前做好隐蔽的准备。探照灯连则能在黑暗的夜空当中发出强大的光柱,将夜航的美国飞机锁定并暴露,无疑极大地提高了高射炮部队的命中率,同时也加强了对敌机的震慑作用。

美军当时肆无忌惮的时刻终于过去了,与此同时,铁道兵部队在铁路抢修方面还创造了以集中对集中,以机动对机动的战术。为了对付敌机的轰炸,在许多地方修建了大迂回的线路和许多便线便桥,以确保有多重线路可以通车。

在志愿军的有力反击和打击下,到1952年6月,麦克阿瑟所谓雄心勃勃的绞杀战计划终于宣告失败,此时不可一世的联军司令麦克阿瑟上将也被美国总统解聘,灰溜溜的卸任回国了。在抗美援朝战史上,铁道兵的这段英雄业绩被称为“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

北大毕业,我军硕果仅存的高知指挥员刘居英将军正是这场铁道联合运输的总指挥。

朝鲜战后,苏联专门派专家来华学习我铁道兵经验,这些洋砖家们对于铁道兵的那些土办法打仗的策略,这一类的发明赞不绝口。认为这些成果如果在苏联,一定会获得重大的科学发明奖。

铁道兵在抗美援朝中在刘居英将军的率领下打出了令世界刮目的战绩,在战争当中也出现了无数英勇顽强的战斗集体。铁道兵第一师一个连队血战百岭川76个昼夜,扛住了26次美机轰炸,全连阵亡99人,剩下40人仍坚持按时完成了抢修任务。特等功臣郭金生一个人就拆掉了美国飞机投下的603枚定时炸弹,光炸药就掏出了27吨。

千里铁道线上,志愿军英雄部队和英雄个人比比皆是。1953年入朝之前,那时的空中全是美国人的天下。有一句话说得好,地上没有高炮防卫,天上没有飞机掩护。美军对铁路枢纽新安州、西浦价穿三角地区实施重点轰炸,尽管敌人炸得很厉害,但是铁道兵还是有老办法来对付的。用木笼填上石头做基础,立下木排,下做桥墩,用工字梁来代替钢板梁。战争很残酷,但是铁道兵每个指战员始终斗志昂扬。

1595715038141101.jpg老将军刘居英晚年回山东看望抗战莱芜起义根据地的老乡们

正如连队文艺组唱的一组快板:铁道兵可真棒,抢修现场有戏唱,天上飞机拉粑粑,炸弹压轴把人伤。侵略好戏全登场,美国飞机怪魔样,撅起屁股把屁放,咚咚咚、砰砰砰,蒙头蒙脑乱放枪,铁道兵战士不害怕,光看戏来不鼓掌。躲进山洞去吃饭,吃饱喝足山边躺,避风又朝阳,呼噜呼噜进梦乡,养足精神铆足劲,敌机滚蛋,俺再上战场。

夜光下,战士们抢修修路桥梁,喊着劳动的号子干得热火朝天,同志们啊,加油干啊,挺直腰杆儿脚步稳啦,迈开大步过沟坎儿啊,一步又一步,一步一层天,今天俺们吃点儿苦啊,为国为民保平安。

铁三师医院里有一个女护士,在战场上泼辣能干,当时医疗设备医疗条件非常简陋,为了抢救危重的伤病员,特别是有些战士负伤以后,因为治疗不及时,感染腿部脓肿。排脓很关键,当时没有医疗器材,没有好的办法,这个女护士就不怕脏不怕臭,就自己趴上去用嘴吸。后来她也成为铁道兵抗美援朝的女英雄。

抗美援朝战场上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就是这样拼命干出来的。说到这里。让人想起2014年在铁道兵副司令员刘居英家中采访的情景。当年已经96岁高龄的刘副司令员直言,麦克阿瑟这个人挺厉害,打仗有一套。反绞杀战时,一开始我们也确实牺牲了不少战士,但是战争不能唯武器论,美帝国主义就是纸老虎,纸老虎就是纸做的,我们铁道兵是钢铁的士兵钢铁的队伍,我们是钢铁做的。想想纸老虎哪在我们话下。这就是刘副司令员给我们留下来的铁道兵抗美援朝英雄故事。

2015年12月6日,1955年授衔的开国少将,戎马一生的铁道兵副司令员刘居英以98岁的高龄在北京安然辞世。

他留给我们后人的是无尽的怀念和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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