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兵连的营长和新兵连解散后下到老连队的营长都是同一个人。姓杜,河北人。身材不高也不低,一米七O左右。五官白净匀称,看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国字型的脸,双眼皮。嫂子人高马大,好热情,很贤惠;女儿古灵精怪,极活泼,很可爱。

我们这些当年的新兵在新兵连时与他接触并不多,无论是在训练方面,还是在日常生活方面。我们能够见到他,往往是在连营以上单位搞连协同、营协同时;或是在部队一周观看两场电影之时的集合带队与组织入场的仪式上。

我们一直感觉到他是一个威严冷漠之人,往往他那凌厉的目光一个扫射扫瞄过来,我们便觉似有一股冷意袭来,让人不寒而粟。

新兵连解散后下到老连队后,没曾想,我几乎要天天与他打交道。因为我已被分配到一营部指挥排当有线班兵了,并且是一营部正在储备中的准文书人选。

杜营长从军事训练到后勤管理各方面都比较严格认真。会下,他常常爱讲的口头禅是:“你看看你的形象,这帽子不戴,这扣子不扣,还卷袖挽裤的,象个当兵的人吗?依我看,是土匪,是强盗,是流氓,是无赖,是当年国民党的兵!”

会上,他常常反复讲的是:“大家要注意礼节礼貌,注意好自身形象,特别是在军容风纪方面,大家不要打光膀,成何体统!我再三再四提醒提示你们:千万不要坐在或靠在二楼或是三楼的栏杆上乘凉,很危险!”

打光膀是指我们在训练间隙、工作劳作之余,常图一时凉快,直接解开或扒掉上衣,赤裸上身的一种做法。因为在南方当兵,这里一年四季天气炎热。我们有时搞完训练回来,或有时在菜地里劳动回来,经常的情况是浑身大汗姿意流淌,让人感觉特别不爽。往往此时,我们一回到营区宿舍,就会迫不及待地将上衣扣子解了,将衣服耷拉下来半截,露出那两截圆润的肩头肩膀来吹风,既凉快,又舒服。

当然,假如此时我们没有被杜营长看见,那就万事大吉OK没事。但是一旦被其发现了,那自然而然便会挨他口沫乱飞毫不客气的一顿老K!到时候,会让人吃不了兜着走。既使当时,你在衣服里面再穿件小背心也不成。

所以在一营部,在杜营长面前,我总是很小心谨慎地做人,很小心翼翼地做事,一副低眉顺眼地乖巧模样儿,绝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大意。一旦被抓住,将会被其毫不客气地严厉批评。一来,在感觉上,我会感到有种怪怪的感觉;二来,我也得给他留下个好的形象与印象不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说,谁不想再继续往上爬呀。

可是有一次,我却被杜营长给批评了,并且是很严厉毫不客气地K了。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一营部接到通知,说某日下午将有一个上级部门检查团,要来咱们一营部来检查视察基层工作。所以这天一大早,我们搞了一条龙晨训后回营,便被指挥排长给全部动员去搞卫生、拨杂草。真是里里外外全部全搞到了,似女人梳头一般的细细梳理了一遍。再由营长来亲自巡检一次,便宣布营区环境卫生已初步检查合格。他还仔细检查了那块竖立在一营部营区前面,由我专门负责出的那期黑板报。当然没啥问题,自然很OK啦!

偏巧那天是我与另外一位无线班新兵值班站岗。我们在营部门口都老实站岗一动不动老半天了,也没有见到咱营部派人来顶替我们的岗位(大凡一有检查团来,整个营部便会回避被拉出去训练)。此时,杜营长偏却在营部前面转来转去。而我俩却在他的眼皮底下笔直站军姿,怎敢随意地活动一下早已僵硬的胳膊和腿儿呢?不敢也不能!

杜营长一会儿过来提示一下:“站好!”一会儿又过来提醒一声:“不要乱动!”就这样,那检查团一等不来,二等不来。杜营长又一直在面前打转,可怜的我们,却只能在下面给极力努力强力地支撑着干耗着,这浑身上下早已经是大汗淋漓了,差点累得虚脱。

坚持站到下午三、四点多钟,依然没见检查团前来。营长便让我们抬了一张桌子,拿了两张小凳,让我俩在桌子后面稍息坐好。终于有了部分的身心得以解放了,我们眉开眼笑,笑逐颜开。

可当我们刚放松没多久,他又转了过来:“坐好坐好,上面的检查人员差不多要来了!”于是,我们赶紧两腿发力双手一撑,这身子便“噌”的一下子笔直长高,似青松一样站立挺拔。

一直等到下午近五时了,依就不见有个人影儿来,我们又开始松懈下来。抬眼瞧瞧四周,营长貌似不在,我便拿了一张《解放军日报》,放在桌子底下,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

“殷锋,你看看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让你站着又不老实,让你坐着又不安分。你在站岗值班,还看什么报纸?”不知何时,杜营长已悄然走近前来,而我俩却丝毫不知。他那威严尖细的声音突然很突兀地传来,倒唬了我一大跳,立刻冒出一头冷汗!

后来,我上调到团部机关政治处。再后来,杜营长也上调到团里当副团长了。这事儿好像在97年年底吧?具体什么时间,我记不清。只记得有一天,在全团军人大会上,我惊喜地发现,在会场那高高的一排主席台上,突然有了咱杜营长的熟悉身影。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已经当上副团长了,并刚刚开始走马上任。

当时,我部司令部设在二楼,政治处、后勤处、技术装备处设在一楼,所以我和杜副团长同在团部一幢办公大楼内办公。因此,我与他一天到晚至少也有两次见面机会。当然,司令部如碰到有什么紧急的文字材料要打,杜副团长偶尔也会亲手拿些来让我替他帮忙赶出来。因此,我与他的每次见面,不是我主动跟他打招呼,便是他主动跟我打招呼。自然亲切是我们对彼此的态度。我以前在一营部他的手底下当兵,那种惶然惶恐的感觉竟然一下子荡然无存,不知道跑到哪个瓜哇国里去了,真的是很奇怪。

后来,在98年12月初,我退伍了。

后来,在99年,杜副团长已经当上团长了。愿你高官得做,祝你骏马得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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