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话一点不假。

  那年刚开春,公社给生产队分化肥,队长让我去取。我赶着老牛车,慢慢悠悠地向化肥站走去。

  路经公社时,远远地看着一个身穿蓝底,白色圆点上衣的小姑娘,站在公社的门前。

  走近一看,小巧玲珑的身材,再配上白静静的脸,真像七仙女下凡一般。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要娶个这样儿的媳妇多好啊!”

  牛车慢慢地向前走着,我不断地回着头,心在颤抖着。

  回到青年点,总是神情恍惚,她的倩影总是在我的眼前出现。

  过了几个月,我的同学良来找我,让我陪他去公社文艺宣传队看排练节目,我俩便来到了公社。

  当我们刚走到礼堂时,就传来清脆的朗诵声,是那样的甜美,我顺着声音看去,啊!原来是她?我思念中的人。

  我装着无意地问良:“诗朗诵得真好,那个女孩子是谁?”“她是姗,沈阳下乡青年。”

  听了良的话,我的心凉了半截。虽然我是从城镇下乡来的,也是下乡知识青年,但同人家沈阳下乡青年比,那咱还是个农村人。

  我暗暗地告诫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就死了那个心吧!渐渐地想从心里谈忘她。

  也可能我的祈祷感动了上苍,命运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第二年春天,我所在的公社“抓革命,捉生产”工作组解散后,公社把我安排到小学当民办教师。

  报到那天校长问我:“你自己认为教什么课合适?”我说:“校长,我的文化基础不算好,怕误人之弟,我比较喜欢打球,让我教体育吧。”校长说:“正好,我们还真缺个体育教师,你要愿意干,那你就教体育吧。”

  校长把我领到体音美组,校长说:“我们办公条件不好,你只能和音乐老师姗合用一个办公桌?”“可以!”我爽快地回答。

  姗?难道是那个姗吗?还没有等我反映过来,姗刚下课已站在我的面前:“你好,以后我们是同事,多关照!”她很自然很大方地伸出手来。

  我面红耳赤,不知所措地伸过手去。当我握住她手的一瞬间,感到我握住了命运,握住了幸福。

  每当我同她一起坐在办公桌前,就如同沐浴着春风,更加焕发了青春活力,总觉得浑身有使不完劲儿,满腔热情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不长时间,我的工作得到校领导和同事们的认可,也赢得了她的好感。我们谈论工作,谈理想,两颗心渐渐碰撞在一起,迸发出爱的火花。

  记得那天是星期三,学校老师都去公社开大会,校长安排我们俩值班。

  空旷的办公室只剩我们俩个人,平时有说有笑,现在却沉默了。

  我深情地看着她,她深情地看着我,此时此刻,好像不需要任何的语言。但我还是鼓足了勇气说:“姗,我爱你!”她什么都没说,把头靠在我的胸膛上,我紧紧地抱住她,默默地享受爱的阳光……

  那年年底,我光荣地参了军。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约她在学校的操场上见面。只见她两眼红肿,像刚哭过似的。

  我问她怎么了,她说:“这几天我一直没有睡好,反复在想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不想连累你,我们分手吧?”

  这突如其来的话,一下子把我惊呆了。

  “什么!我们分手?”

  “是的,你了解我们家吗?”


  “我了解你就行,为什么让我了解你的家?”

  “我爸爸是一家兵工厂的工程技术人员,资产阶级反动权威,虽然已走出’牛棚’但还在工厂接受改造。

  我母亲是教师,出身地主,现在也停止工作。你家庭出身好,人素质又好,参了军到部队会有很大的前途,我不能影响你。”

  “我不怕,大不了,我不去当兵了。”

  她看我态度坚决,劝我说:“不要做傻事,你安心去当兵,随时可以给我来信。”说完把一个笔记本给了我,转身就跑了,我紧紧追去……

  新兵离开公社那个晚上,她带领着学校文艺宣传队慰问演出后,我代表新兵上台讲话。

  站在讲台上,我一眼就看见她,一会抬起头来,一会低下头去,眼里噙满泪花。

  到部队后,我给她写了几封信,每封信我都写“你等我,我一定会找你!”她没有给我回信。

  后来听说她抽回了沈阳,爸爸、妈妈也平了反。

  四年后,我提了干,领导让我出差来到了沈阳。

  刚走出拥挤的出站口,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我看到那日思夜念的熟悉身影,是她,是她,我赶紧跑过去。

  她站在纪念塔下,眼睛向前方望着,好像在等什么。

  我突然出现她面前,她一楞,收住期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

  “你在等谁?”

  “我在等你!”

  “你知道我来沈阳吗?”

  “不知道,但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找我!”

  我再也不顾忌什么,走上前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

  这一搂就是四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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