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里的邮箱,它藏在哪里?什么颜色?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我不会操作,找不到它。如今,现实中的绿色邮箱,不像从前那么随处可见,但它早已刻在我的心上了。

  绿色邮箱消逝了多少年,一时我很难说清楚。不过,每当我经过大房身村时,都会习惯性地向道边望几眼,想起当年那个挂在松木方桩上的绿色邮箱。它的颜色和我穿的军装颜色接近,它的眼神和我期盼来信的眼神接近,它的站姿和我军人的站姿接近。

  当时的我特别爱写信,喜欢通过书信与亲人传递信息,同时对文学梦想的追求也让我三天两头写写稿子, 由于经常投稿和往家里寄信,我和邮局和邮局门前的绿色邮箱结了缘。

  其实,说起对邮箱的特殊感情,还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这秘密和一个姑娘有关。她长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睛,不笑不说话,每天坐在邮局的柜台里面,微笑着接待来取包裏和寄信的驻军官兵。因我常去那家邮局往报刊杂志寄稿的缘故,我对她印象很深。倘若那时我没有家室,说不定会大着胆子写下无数封情书投进邮箱寄给她呢!

  说起与她的相识,还得从四十多年前的一天说起,那天上午我从元宝山部队营房出来,先到大连湾邮局寄一个稿子。一个胖胖的女营业员见我投稿写编辑收,以信件超重不收办。无论我怎么叫大姐,她就是直摇头。没办法,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迈近这个大房身邮局,其实它们是一家邮局,只是为了方便居民设在不同地方。没想到这位大眼晴姑娘却给我的稿件收办了。这让我实在高兴,连连道谢,并叫她大姐。“我没那么大,别这样叫”大眼睛姑娘闪动着长长的睫毛,笑着对我说,“祝你的稿件早日刊发!”她的话令我受宠若惊,多么美好的祝愿啊,这让我一连几天内心都无法平静。

  没想到真让她说中了,两个月后的一天,我突然收到一份《五月》杂志社邮来的两本杂志,上面刊登的正是那天大眼睛姑娘帮我邮寄的稿件。当我看到变成铅字出版的文稿,激动地心情无法形容,但让我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是,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在战友间传阅分享,而是告诉大房身邮局里的那个大眼睛姑娘。听到这个消息,她好像比我还高兴。睫毛一闪一闪的,更加楚楚动人。“不过,上次为给你邮稿件,我和大连湾邮局的那个女胖子还吵了一架。”大眼睛委屈地说。“为什么?”我装作不解。“还不是她不给你邮,我给你邮了吗!但我不怕她,只要你能登稿,我和女胖子天天吵架也值。”大眼睛又笑了,笑得像个孩子,我的脸也红了。

  后来,我又去投了一些稿,大小报刊上都有刊发,这让我在部队小有名气。我总觉得,文稿被用与大眼睛姑娘的帮忙有关。因此,我总想以什么方式报答一下这位美丽又善良的姑娘。就在我从东北老家邮来木耳想直接送给她时,遗憾的是她却调走了。

  究竟去了哪里?当时那个不给我邮稿的胖胖营业员并没告诉我。一连几年,尽管我四处打听,但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后来我脱掉军装,凭着发表的文章,被辽渔集团《渔工报》要来当编辑。平日在编写稿件,眼前时常便会浮现出绿色邮箱以及大眼睛姑娘。再后来我下海经商,天天想着如何卖鱼嫌钱。稿不写了,大眼睛和邮箱也自然被忘在了一边。

  有幸的是,2005年的一天,我应大连湾街道一位领导之邀,在市内的北大桥一馆店里竟意外地见到了她。当时她已经是市邮局里的一名科长。问及当年之事,她的睫毛还是一闪一闪的,笑着告诉我这些年的经历。她起初被调到金州,没几年又来市里工作。那天临告别时,她没忘问我:“你现在还投稿吗?”听后,我顿觉脸有点发热,不知如何做答。好在街道领导为我打了圆场,“眼睛都花了,还写什么稿!”

  近年,手机发展讯猛,微信、短信领跑着人们的生活。 听说手机里有邮箱,可我不会电脑,也找不到它藏在哪里。自从市内北大桥重见大眼睛姑娘之后,我又重操旧业在手机上写起文稿,请别人帮我往外投寄。

  如今,几乎看不到有人在写信寄信,大街上的邮箱也没几个了。可我依然怀念当年的绿色邮箱,怀念那时的人,那时的事。每次走过大房身邮局的位置,就会勾起我对往日投稿寄信的回忆,想起邮局想起那绿色邮箱,想起那位善解人意的美丽的大眼睛姑娘。

  那绿色邮箱里曾经寄托着我们那一代人的亲情、友情、爱情以及文学梦。

  我想,或许人人心里都应该有一个这样的邮箱,它就像一部手机的外壳,只是颜色不同而已。我在琢磨,如果人人心里都有一个邮箱,把这一生的故事都浓缩起来装进一封封信里,我一定会把我的邮箱塞得满满的,并希望那个邮箱的颜色永远像我当年穿过的军装一样绿,因为那代表着青春、希望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