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前去绿水池,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除了富丽堂皇的门楼、巍峨气派的古石楼、好吃的小米捞饭、柴禾做饭的慢生活,还有一样,就是辘轳和井了。之所以对辘轳和井念念不忘,是因为在我的童年回忆里也有着关于它们的印迹,并且有一件和井有关的糗事,成为每次忆起都会嘴角上翘的温馨回忆。


  老宅的小巷里住着五户人家,几乎每家都有一个和我年龄不相上下的孩子,我们玩在一起,是一起长大的最要好的小伙伴。小巷的西口,向北走两步,有一口井,井上架着辘轳。半道街的人吃水洗涮全靠这口井。


  小的时候,我们几个常在巷口玩,常看到大人们摇辘轳打水。只看她们把铁桶挂在井绳上,手稍稍一松,水桶带着井绳便溜到了井底,再用手抓住井绳使劲的左右摇晃两下,水桶里便灌满了水。双手攥紧辘轳,弯腰弓背,一上一下的摇动辘轳,一会儿,满满的一桶水便从井底升到井口。力气大的人,一手扶住辘轳,一手接住水桶,一用力,一桶水便被提到了井边。力气小的,要两只手一起用力,才能提出井口。


  小时候看大人们摇辘轳,很是威风。羡慕之余,常趁大人们不在时,我们几个也去轮流摇两下辘轳玩。但娘常嘱咐,别去井边玩。小孩子都有一个习惯,越是不让干的事情,越是好奇。好奇心促使,还曾和小伙伴悄悄的走近井边向里看,黑乎乎的井底,像有一面镜子闪呀闪的。


  那时候,不但看着大人们摇辘轳的样子非常威风,就连担着水桶风摆杨柳的样子,也很曼妙,便幻想着快点长大,也能站在井边很威风的摇辘轳,也能摆动着腰肢甩着胳膊去担水。


  然而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对井和辘轳再无好感。那一年,我到了上学的年龄,却拒绝上学。一次次,娘把我连拖带拽送到学校,娘一转身,娘走我也走。几次三番下来,娘生了气。当我又一次尾随着娘走到巷子口时,娘一转身抱起我,一面走向井口,一面故意大声说着,“这么不听话,不上学,就扔到井里去。”当然娘只是为了吓我。旁边的婶子大娘们自然拉住了娘,我顺势一秃噜滚下来,藏到了一个大婶的身后。自那次之后,再不用娘去送,乖乖的按时上学了。而我对那口井也开始心生畏惧,路过时总是绕着走。


  再后来,没几年家家户户都安装了自来水,那口老井便被填平,从此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但于我来说,虽然儿时曾有过和老井不快乐的回忆,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件糗事却成为童年回忆里的趣事,每每想起,都会莞尔。


  经年后,当我作为一名幼师,每次看到新生入园,各种哭闹时,便会想起那个执拗的小女孩,在老井边惊魂未定的狼狈样子。


  五十年的跌宕岁月,很多事像大浪淘沙,渐渐流散于遗忘里,而留下来的片段,却越发清晰。那些镶嵌在回忆里的点滴,无论是欢声笑语,还是苦涩疼痛,都成为铺在回忆之路上鹅卵石,指引着我们回望童年的自己。


  有人说,当你越来越喜欢回忆时,说明你已经老了。我想,之所以喜欢回忆,更是因为走过半生,在生活的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之后,能够抚慰疗伤,给我们以止痛的,唯有童年的单纯、少年的轻松,和往昔不染尘埃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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