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阳北乡老家有句俗语:磊山后的闺女喝地瓜丝汤――服命了。话说大炼钢铁大跃进那个轰轰烈烈的年代,磊山后的俊俏姑娘到门家沟支援秋收,中午在村大食堂吃了黄灿灿暄软喷香的玉米饼子,大呼好吃过隐,众姐妹发誓:婆家就选门家沟,嫁汉就找村中男。为了能吃上黄灿灿的玉米饼,秋后真有五个磊山后俊俏的姑娘嫁到门家沟村。回四后分了家,小俊俏媳妇儿傻眼了,各开各的灶,自吃自家饭。煮地瓜蛋,烀地瓜干,打地瓜汤,炒地瓜片,地瓜成了新家吃粮做饭的主食。哎哟我的妈,在娘家一天三顿离不了地瓜,在婆家还是一天顿顿地瓜,俺真服了命。


  老家苞米和地瓜是粗粮,过去在农家的生活吃饭中占有主要地位。特别是地瓜,在那个年代家里是否存放足地瓜,收拾好地瓜干,事关一家人一年的生活大计。北乡人生就的地瓜肚,荒年全靠地瓜救命度日糊口,一日三顿饭离不了地瓜,地瓜养育了村人,北大顶一身地瓜味是他们真实的写照。地瓜,老家春种秋收,俺们村叫它窝瓜,是主要的栽培品种,也有牙瓜二牙瓜和种瓜。窝瓜是切地瓜干的,好收拾存放可食用一年。牙瓜则是冬天春天的主食,在朝阳山坡挖掘深窖存放地瓜,随时食用随时岀,极为方便。


  俺老家砂土地较多,适宜种地瓜。春暖刺槐花开,队里在耕好的地里大面积窝地瓜了,老家人叫老母下蛋。妇女在前面撒下细小的地瓜种,一行一行撒匀。男劳力蹲下来分清地瓜头腚,双手扒开泥土挖个坑,放直瓜种头一定朝上,培上土成一个小包,一二三地瓜种好。一场小雨过后,满地小包顶出一簇簇一丛丛油绿地瓜叶,伸枝爬蔓等着秋天老母下蛋收获。


  秋天到了收刨地瓜的日子,等到霜降绿叶变枯,那时地瓜成熟有面甘甜,便于收藏存放。队里男女社员全部到位,老人学生到田。男劳力一字排开,用长三齿铁叉刨地瓜,先拉出老母窝瓜,再刨下第二次拉出老母窝瓜下的地瓜,一颗老母下二地地瓜,好的有四五块。妇女和老人则收地瓜蛋归堆过称分到各家各户,剩下老母切成一片片地瓜干。田地、山坡、地堰晒着白花花的地瓜干。那几天,是村里最忙的日子。


  俺爷是村里最大的官,俺不用上山收地瓜,不过,俺也闲不着,跟着二叔满地罱(lan)地瓜。地瓜是生长在土里的农作物,根系发达,结瓜众多。刨地瓜时就难免有一些落在地下,我们拿一柄小三叉在地里翻着寻找,一天也能罱满满一大筐。人们二叔叫面瓜,高高瘦瘦像电线杆,走起路来一晃一悠一荡像没吃饱饭。干活耍刁出工不出力,刨地瓜别人弯腰用力使劲。他腰直直死板,三叉慢悠悠的下地又浅又轻,这样丢在地里的地瓜就多。俺在二叔身后侦察好,看准他刨的那垄,然后悄悄地插上小树枝留下记号,等收完后我在去罱,常常满载而归。


  但二叔也有懒洋洋懒出福来。


  这个秋季地瓜正切地瓜干到了节骨眼上,老天无珠,小雨连绵沥沥,晒了半干的地瓜干烂了心,发了霉长了毛,眼睁着眼睛看着到嘴的口粮泡了汤,老三队的人脸上挂了一层灰蒙蒙的冷霜。正众人为明年的生计而叹息时,二叔家却笑声郎郎人欢鸡叫。原来二叔懒病又犯,磊山后嫁来的二婶一赌气,分的地瓜堆在地里还没有切地瓜干,没切的地瓜不怕雨淋,小两口歪打正着皆大欢喜。天放晴,二别不再懒了,二婶还详吃地瓜喝地瓜汤,俩人肩并肩出了门,有说有笑到地里切地瓜干。


  现在生活过好了,听二叔说家乡的地瓜几乎不种了,想尝尝家乡甜甜面面的地瓜也难了,怀念北乡的地瓜味道。今秋十月,二叔来信,可尝到地瓜了,老家开发出黑地瓜紫地瓜新品种,专门挣外国人的钱哩!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