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到了小满,豫北的小麦就开始衍花灌浆了。乳白色的花粉缀满了麦穗,在麦芒上随风跳跃。这时,田野里便会弥漫着一抹淡淡的麦香,一种透着一股青嫩的气息,而格外沁人心脾的醇香。或许这香来自汗水润泽,沐日月芳华,汲天地精气,濯晨昏雨露,方得如此攫人魂魄。

  五月黄谷天,走入滑州大地,四处弥望的皆是金光灿烂的麦田,广袤的田野里到处都弥漫着醉人心田的麦香。麦子,俨然成了这时节全世界的主宰。而曾几何时,麦子又何尝不是人们期盼向往的圣物?在贫穷饥饿的年代,假如能够拥有足够的麦子,天天能吃上大白馒头,那就是天堂般的向往,一种可望不可即的奢望。

  所以,清纯麦香里,浸润着许多往日岁月的艰辛和苦难,也裹挟着人们无限的渴望和期盼。

  炎炎烈日下,无数的男人和女人,挥舞银镰,弯腰屈背,身上的汗水浸透了衣服,在太阳的炙烤下晒成了盐碱,白花花地在人们的脊背上或深或浅的描绘了各型的图案。但他们不屈于阳光的恶毒,与太阳对峙,因为他们有美好的向往。有耄耋老人,尽管步履维艰,但依然执着奔走于麦田。抱起一捆麦子,用起全身的力气放到马车上,气喘吁吁,微微颤颤。但他心里快慰,看着丰收的麦子,为了儿孙的麦子幸福,他们甘愿把最后一滴血汗榨干。看着丰硕的麦穗,心里想着的是儿孙拿着大白馒头的笑脸。年轻的母亲,听到地头婴儿的啼哭,慌忙放下镰刀,跑过来抱起孩子,撩起被汗水浸得湿透的衣衫,赶紧给饥饿的孩子哺乳。脸上的汗珠滴在幼儿的嘴角,被婴儿和着乳汁一起吮吸。懵懂的幼儿,吃力地提着暖壶,站在地头,用着吃奶的劲喊着:爸爸,来喝水了!在地里戳麦正酣的爸爸会忙忙地跑过来,抚摸一下孩子的头,端起那掉了磁的老碗,但喝下的不只是水,还揉进了甜蜜,却也有心酸。

  打麦场上,是大人的战场,也孩子们的游乐场。打麦总是在天气晴好的日子。把麦子从麦垛上扒下来,然后再一叉一叉的摊到麦场上,还要薄厚均匀,为了麦子便于风干,还要把麦子抖落的蓬松。一般摊到中午十点才能摊好,为了让麦子内外风干,十二点时候还要翻一次。要说这时的太阳骄阳似火真可谓千真万确。在白花花的阳光下对着下面白花花的麦秆子,真的是眼花缭乱,头晕目眩。阵阵热浪上下翻滚,熏蒸的人近乎窒息。汗水在身上漫流,偶尔一阵风吹过来,瞬间的凉爽真心感谢大自然的恩赐。

  下午一点左右,该上磙了。刚开始分地的那些年,还都是用骡马或牛碾麦。一根长长的绳子,把人和牲口连起来。人作为主宰,牲口围着人转,但却一起炙烤在烈日下。石磙的转轴发出“咿咿呀呀”的响声,似乎在呻吟着,又如在吟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后来有了拖拉机,却依然是用石磙,石磙依然“咿咿呀呀”的呻吟着,只是变快了节奏。

  下午两三点时,麦子碾好了。把麦秸挑出来,然后再把下面的麦子聚拢了,叉把扫帚扬场锨,各种家什悉数登场。如果有风,那是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扬场。错过了就得等风。后来有了拖拉机上安装的风扇,就方便的多,风也大,风向也可人为操作。扬好了,看着金灿灿的麦粒,心里充满了快慰和舒畅。所有的辛苦,也就挥之而去。有心的人,还会走到别人家的麦堆前,看看麦粒的饱瘦,以判定哪个品种高产,和哪种肥料肥效好,以备来年的安排。

  这时的打麦场,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快活的孩子们在地上摸爬滚打,甚至在麦堆上跳跃,本来收拾得规规矩矩的麦堆,顷刻被弄的满地狼藉。大人看见了,立马暴跳,孩子则一溜烟跑了。

  而现在的麦收,随着我们国家科学的进步,各种大型收割机徜徉于麦田,把人们从世代传承的繁重艰辛劳作里解脱了出来。人们站在地头,喝着冰镇的啤酒,就把麦子收回家了。而这美好的变化,都是建立在党和政府的正确领导下,科技进步,国家发展,人民才能富庶安乐。而那勾魂摄魄的麦香啊,永远那么清怡醇厚,让人回味无穷。虽然记忆渐行渐远,可我们无法忘怀,也不能忘怀。缅怀过往,会让我们更加珍惜美好的当下,并展望更加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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