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和二姐去看大姐。姐夫打开门的时候,我看到大姐坐在轮椅上,戴着口罩,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问了才知,姐夫要带大姐下楼。

  我和二姐一起说:“好呀!咱一起下楼转转。”

  姐夫说:“不用不用,我们先不下去,你俩坐沙发上。”

  姐姐找了个凳子坐在了茶几边,我站着和大姐说话,姐夫又催了几声,快坐下坐下,坐下说。

  姐夫虽然年近耄耋,说话依然语速很快,和年轻时一样。语速快,动作快,做起事情来,手脚麻利,干脆利索。这快人快语,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可能和他当过兵有关。

  姐夫看我们坐下,也从轮椅的一侧摘下一个折叠小马扎,打开,坐在我对面。

  不知是谁开的头,大姐和二姐又唠起了小时候的事。有些事情我听说过,有些事情第一次听说。

  几个人唠嗑,总有话题叉开的时候,最后的局面是大姐和二姐相对而坐,唠着她们的小时候。我和姐夫对面坐着,听姐夫唠着当年当兵的事情。

  我们四个人正好围坐成一个正方形。我和姐夫对边,大姐和二姐对边,然后就出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对边相聊,都用最大的声音,却能准确的屏蔽掉邻边的对话,收听到对边的声音。那一刻,若是我们说出的话可以看得见的话,这些话像是两条方向相交,上下平行的道路,各自忙碌的运输着每一个词语,却互不妨碍。

  姐夫说起他的当兵史,听起来遥远而又新奇。

  姐夫当兵第三年后提干,是那一年几百名新兵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提干的。那一年姐夫二十一岁。

  姐夫谈到他到全国各地搞外调,来去都是一个人。说起曾经去过的地方、走过的路线、路上发生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五十多年,姐夫依旧能清楚的说出来。有些地方名我是第一次听说。姐夫说,去到一个地方,从县到乡,从乡到村,交通不便,很多时候需要步行。每到一个地方,在村民家吃派饭,向村长、治保主任,了解情况后,写成详细材料,邮寄到部队,然后再奔赴下一个地点。

  姐夫说当年很多经他外调的战士都提了干,遗憾的事,姐夫却早早的离开了他热爱的部队。

  姐夫是在一天夜里出事的,姐夫出了车祸。说起这事,我隐约有些印象。

  记得那一年我七岁。母亲听说姐夫出事后,惦记的夜夜不能入睡,最后决定去看姐夫。

对于一个大字不识一个,连村子都很少走出去的农村妇女来说,一个人上天津,需要天大的勇气。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柔弱的母亲,仅凭手里的一个信封便踏上北上之路。

  还记得母亲叫来了姥姥来照看我们。临走那天,母亲走出巷口时,正好碰到在巷口玩耍的我,对我说:“我走了,你哥回来跟你哥说一声。”那时的我,懵懵懂懂,并不知母亲要去哪里,要走多远,要去几天。

  只记得后来的日子里,每天黄昏,哥都会站在院里,靠着北屋的外墙,面朝西面,大声喊娘。西面,是通往县城的方向,也是母亲回来的方向。

  母亲一路颠簸,一路打听着,终于找到了大姐家。母亲在姐家住了一个多月,终究惦记着家里的老小,踏上了返程之旅。

  姐夫的身体虽然逐渐回复,但再也回不到从前。不得不在人生最好的年华里,离开他热爱的部队,提前转业回家。

  我想,这是姐夫埋在心底,最深的遗憾。

  人生就是如此,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

  转业后的姐夫和大姐生活一度过的很紧张。但军人特有的韧劲,让姐夫在生活的浪潮里几起几伏,以苦为乐,终于走出生活的困境,小日子过的越来越好。

  现在大姐病了,一日三餐,打扫洗涮,喂药护理,照顾大姐的重担全部落在姐夫身上。善良的姐夫用他特有的耐心、细心、用心和爱心,四年如一日,精心照顾着大姐。

  年轻的时候,风雨并肩,晚年时,相濡以沫。这便是婚姻最好的状态吧!能够拥有这样的幸福,是大姐之福,也是大姐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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