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作为粮食作物很早就存在,有文字史时自不待说,相信所谓野蛮时代依然会是人们的口中食物。
  就说《诗经》时代的豆,那时称为菽、藿。《小雅•采菽》:“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来朝,何锡予之?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又何予之?玄衮及黼。”大意是,采大豆呀采大豆,用筐用筥来盛装。诸侯们前来朝见,天子用什么来相赠?就算没什么要赠予,也会赠他们好车和马匹。还有什么要赠予?诸侯的礼服已备好。

  此一篇说的是诸侯朝见周天子的盛景,那周天子招待诸侯就是用的大豆等菜蔬,可见大豆在那时生活中的重要性。
  到了三国时代,有一篇传唱至今的关于豆的诗,就是曹植的《七步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豆充当了“相煎太急”的悲情角色,但同时也说明那时豆肯定是人们餐桌上的常客。
  我国最早的农学著作《齐民要术》就很隆重的提到豆,而且分“大豆”和“小豆”。在所列种植粮食作物中,豆类位列第四,前三位分别是谷、黍、梁这样一些米类粮食,大麦、小麦、水稻等都排在豆的后面,可见豆的重要性。
  直到今天,豆不仅仅是大豆、小豆、胡豆、芸豆、黑豆、白豆、红豆等等不计其数,而且从古至今,我们的先人还发明了举世闻名的豆腐,以及相关豆类食物不下百千。
  可以类推唐代肯定离不开豆 ,唐诗中包含的植物超过140种,也一定会有豆,确实有,但是少的可怜。我知道的仅仅四首。
  王绩《秋夜喜遇王处士》:北场芸藿罢,东皋刈黍归。
  杜甫《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葵藿倾太阳,物性固莫夺。
  元稹《遣悲怀三首》: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
  贯休《春晚书山家屋壁二首》:山翁留我宿又宿,笑指西坡瓜豆熟。
  王绩有“竹林七贤”之好,所以,他的诗里常有“采菊东篱下”的悠然,只不过他的闲情逸致在锄地上,北边耕耘豆子地,东边割黍子。正是标准的田园生活。
  杜甫提到豆的诗是一首长诗,五百字。千古名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就出自此篇。“葵藿倾太阳,物性固莫夺。”是说杜甫自己忠君爱国想为国效力的愿望就像冬葵、豆叶向着太阳生长一样,是物的本性。这种说法符合杜甫一贯忧国忧民的思想。以他关心民生疾苦的本性,以“葵藿”这样接地气的植物比喻很恰当。若是屈原,一定不会选取“下里巴人”的植物,屈原会选“香草”,比如“蕙”、“兰”等等,因为他是“阳春白雪”。
  元稹写有关“豆”的诗是悼亡妻的,这首悼亡诗很有名,清代蘅塘退士说此诗:“古今悼亡诗充栋,终无能出此三首范围者。”说原本官宦女儿的妻子跟上他过的是艰苦的生活,吃的是野菜,豆叶对于她都是甘美的,做饭用的柴草是老槐树上落下的枝叶,但元稹没有衣服穿,妻子翻箱倒柜搜寻,他要喝酒,又没钱,妻子就拔下头上金钗为他沽酒。这样一位贤妻可惜年仅二十七岁就亡故了,岂不让人痛断肝肠。
  贯休是晚唐诗人,也是僧人。他的诗没有“四大皆空”的空寂,反倒纯朴自然,有田园风格。这首写到豆的诗就是。蚕娘在河边漂洗蚕茧,牧童吹着笛子和衣沐浴,山里的老汉反复留我住宿,笑说西坡上的瓜豆都成熟了,真是“五谷丰登”的好时节。
  这哪里像僧人的诗,比陶渊明“悠然见南山”的情致更殷实可喜。
  这样的“豆”多好,不要“煮豆燃豆萁”,不要“野蔬充膳甘长藿”,也不要“葵藿倾太阳”,只要“笑指西坡瓜豆熟”或者“北场芸藿罢,东皋刈黍归”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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