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城市天空的色彩依旧浅淡,飘在城市上空的薄雾,迷漫开来就像一把伞,加上外边疫情每天增加的病例,笼罩心口,令人窒息。响应政府号召和钟南山的告诫,每天从早到晚,躲在钢筋水泥组成的楼宇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免想起童年时姥姥家的温暖火炕,怀念那种清新的味道。


    东北火炕代表着温罄的家。那年头,东北那疙瘩一到寒冬腊月,一家人围坐在炕上或唠嗑啦呱,或举樽共饮,或摸牌娱乐。外边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屋内却温暖如春,谈笑风生,其乐融融。这一幕幕祥和的景象都围着火炕进行,而火炕离不开灶膛里的火。众所周知,远古时代,人类的祖先发明了火,那时候人们住在岩洞里,或是草棚下,居住条件极其简陋,但能生起火来烤兽肉和生鱼,一堆篝火聚集着一个家族,火焰尽处,飘起炊烟,那就是家的味道。火的出现标志着人类文明时代的开始,东北冬季取暧,火炕陪伴家家户户一路走来。不过,随着社会的发展,时代的进步,东北许多地方开始了集中供热,取代了各自为战的火炕取暖。但一些远离城市的乡村,直到现在依然延续这种方式度过寒冷的冬天。

    

    在我的记忆里,提起火炕总和姥姥有关。那年代,姥姥绝大部时间在灶台、农田之间活动。她一天的劳作总是从灶台开始,到灶台结束。凌晨时分,公鸡尚未打鸣,一家人还在热被窝里尽情地睡着,姥姥却已经起了床,开始往灶膛里塞第一把柴火,随着“噼里啪拉”的燃烧声,一股浓浓的白烟从屋顶的烟囱冒出,随风飘浮在乡村的上空。每当我起来方便时,总是通过灶膛里燃烧的火光看到姥姥被照得通红的脸,那是一张慈祥而善良的脸,发出金灿灿的光泽。她手脚麻利地照片 123.jpg烧水做饭,待一家人起床后,火炕上的小方桌上,已经放着高梁米饭、蒸土豆和一碟小咸菜。一家人围坐小方桌前,盘着腿席炕而坐,咀嚼着桌上的粗茶淡饭。而这时候姥姥依旧在灶台前忙碌,一整根粗壮的柴木把灶膛塞得满满的,我知道姥姥在煮猪食,只见她时不时揭开锅盖,拿起大锅铲来回翻动大半锅黏乎乎的东西,或倒入几瓢米糠使劲搅拌,直到一锅东西彻底煮得稀烂,这才抽出灶膛里的柴火。随后推开门,提着猪食向猪圈走去。到了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一家人吃得是清汤寡了水,野菜树叶地瓜秧,但姥姥仍然早早升起灶膛里的火……


    当我长到8岁时,正想帮助姥姥干点什么,分担一些零星家务活,减轻她老人家的劳动強度时,我却随父亲入了关,走进军营大院。这一走就是三十多年,没有回过姥姥家过冬,但每逢冬天,总能回想起孩时在火坑上打打闹闹和姥姥在灶膛前忙碌的身影。1986年春节,我和夫人带上不满3岁的儿子回到东北姥姥家。那年天寒地冻,气温达到零下三十几度。但姥姥家的火坑却热乎乎的,看到儿子在炕上的无拘无束地玩耍,仿佛我又回到童年。一家人欢欢喜喜吃完年夜饭,姥姥让我们一家睡在离灶瞠最近的地方,没想到半夜把我热醒了,看来在关内睡惯了床,享受不了这种特殊待遇。我悄悄地叫了声姥姥,太热了,还是您老睡在这边吧!姥姥和我换了位置。曾记得姥姥在我的印象中总是干干净净的,走到她身边总会闻到一股股淡淡的皂香。她的头发总是梳得那样好,没有一丝乱发。那晚,我借着暗淡的光线,望着姥姥那张古铜色的脸上,皱纹布满了整张脸,看起来老了许多。


    农村有个老习惯,三六九往外走。大年初六,86岁的姥姥和我一家子乘坐火车去沈阳,我是探望姨姥,姥姥来看她的老妹。火车凌晨三点半到了终点站。下了车,我叫了一辆的士,但我忘记了姨姥家的住址,无法引路。司机师傅在姥姥的指挥下直奔姨姥家。大约半个时辰,司机说到了,我们下了车,虽然沈阳比姥姥家气温要高几度,但依然寒风刺骨,小北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一阵阵的刺疼。可能是天黑和大雪的原因,竟找不到姨姥的家。一家人被冻的瑟瑟发抖,我对姥姥说,俺们先找个屋子暖活暖活,天亮再找!我们来到一家工厂传达室敲门,师傅望着眼前被冻够戗的一老一小,赶紧打开门让我们进屋。里边炉火通红,借着炉火,我看到姥姥被冻得发青的老脸,再也不敢看了,总觉得有几滴泪水想挣脱眼框……


    在非常时期,妻儿孙女仍在海南,一个人在家,疫情压在心上有些透不过气来,但当我想起姥姥家火炕的往事,想起乐观的姥姥,心里敞亮多了。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透过窗户往外看,整个大街小巷几乎没有几个人在游动,失去了往日的喧闹和车辆的鸣笛声,人们纷纷躲在家里,安心过日子,不出门不串亲不给国家添乱。此时,我想,如果姥姥还在,眼下的她又会做什么呢?想着想着,我忽然想起毛主席他老人家的一句诗词: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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