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撷生活

　　十八天的时间从指尖悄然而逝，十八天的时间，我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复制生活。还没来得及感悟几多，岁月匆匆，若行云流水去了。

      十八天，让我熟悉了那么多的面孔。当她们最终背向我走向路的远方时，我在心中叮嘱自己，该为这些普通人留下几行文字，即便是粗糙，只为记录，只为不辜负这段共处时光。

　　通往表姐家的路，熙来攘往的人群。日出日落，近三十人走在这路上。唯有一位大叔是搬运工，其她人都是女工。她们做些什么呢？她们在表姐家打短工——掰辣椒。

　　我做什么呢？“灶台”是我任重而道远的守望。

　　每一天，我们都按部就班地做着手头的活。在我来表姐家帮忙之前，这群“娘子军”在此从业已有两个多星期了。

　　能做好这几十号人的大餐，说难也不难，却也不轻松。

　　稍稍有一点空闲，我就钻进那栋四五十平米的塑料大棚里，体验一下生活，感受一下劳动场面。

　　冬日的阳光趴在棚顶上。棚子里，人挤得满满当当的。每个人面前都堆有小山似的辣椒杆儿。火红的手指头大的辣椒挂在秧子上，向四外分散着，它们多像一只只粗壮的手。女人们把秧子握在手里，把色泽不同的辣椒掰下来分放在身旁的袋子里。时间一点一点的从手上滑落。

　　她们的手势是那么的完全统一，她们的手是那么的灵巧，每一个动作都富有节奏感。在她们深邃的身影里，听到的是和谐的刷、刷、刷的响音。那响音像轻盈的流水声，像许多只小耗子在啃噬食物，像游蛇在草地上爬行……总之，娓娓动听的响音勾勒出一首长长的艺术交响曲。

　　“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　这是千百年来贫家女子最纯朴的生命底色。灵巧的双手是心灵的窗口，是可爱的女人在人前摆得出的体面。

　　那灵巧的十指，那穿针引线的十指啊，对于眼前的这群女人来说已无暇顾及了。在长期的掰辣椒的过程中纤细的双手已失去了原有的弹性与柔润，勤劳的双手无休止地接受着“创造”的使命。

　　看着她们指尖的裂痕，看着她们指头上的白色医用胶布，我的心被触痛。

　　“姐，你咋不带一副手套呢，这么长时间地掰下去哪会受得了啊！”我关心地问。

　　“妹子，你是不知道啊，这种辣椒拿在手里太滑。底座大，尾巴长的结实，实在不好掰，带手套太窝工啊！”说话间，成把的红椒像蝶飞进了袋子里。

　　“带啥手套啊，咱妈给做的这副现成的手套多管用啊，结实耐用，脱了这层皮，还长那层皮！”另一位大姨打趣地说。

　　身边的人都被逗笑了，我也酸楚的笑了。

　　这里有老中青三代人。她们坐在地上，低着头，两肩前倾，浓缩着同样的身影。她们的脊背是大海深处一长串波浪，是一座座山峰苍劲的雕像。

　　棚子里，辣椒散发出的辣味很浓。尽管这群女人，她们戴着口罩，仍时不时地发出咳嗽声，喷嚏声……

　　这些辣椒都是工业用的商品农作物，品种有：太阳红、七姊妹、多多红、辣椒王……越是辣的品种，品质越好。

　　刚一进棚子，鼻子就会受到强烈的刺激，抵御能力低是很难操持这种活计的。有几个姐妹干脆用卫生纸将鼻孔塞起来。唉，她们都成了长鼻子的小象。

　　她们手中不停地托着“红太阳”，她们每一天，都面对着鲜红的太阳啊！她们的身影里映衬着太阳的光辉。在我视力抵达的空间里，从破损的指尖里释放的都是光和热。

　　我想，“七姊妹”象征着团结，象征着情真意切，这群女人，她们胜似七姊妹，在最低的生活框架里耘作着。

　　平凡而普通的女人啊，用一双勤劳而多情的手铸就着人生，铸就着女人的风采。她们在平凡的生活中默默无闻地采撷生活。

　　对了，我得补充几句，我那表姐、表姐夫为之付出的辛劳怕是两天两夜也说不完呢。她们苍老的面颊，满头的花发，都是生命的闪光！

　　十八天，十八天的匆匆岁月，如此简单、纯朴、直接地打动着我。

　　普通人，就在你走向下一段路程时，或许我再也听不到你们的故事了，在隔山隔水的时空中，让我在心底递去对你们的问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