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一度,春雨一润,沉寂了一冬的花呀草呀树呀都睡醒了似的,伸伸懒腰欣欣然努出芽儿生长起来,天地像笼了一层梦幻似的绿色的烟雾,只那么淡淡的一层绿意,似有若无,却又是充满了生机和希望的绿。

        记忆里,春天带给孩子们更多喜悦的,则是味蕾的极大满足。小时候的美味不在丰盛的饭菜,而是来自田野里的一颗荠菜、一株蒲公英、一捧茼蒿,或是爬到树上采摘鲜嫩的榆钱儿、槐花儿,细甜的桐花儿,更有椿芽的清香,那叫一个妙不可言。

         在内丘西部山区的白鹿角,有一个叫么口的好去处,一到春天,山沟里大大小小的椿树便会那么娇羞地涨红脸探出嫩嫩的绿绿的叶芽,顺手采下丢进嘴里细细咀嚼,那淡淡的清香便会慢慢弥散出来,让你唇齿留香、回味无穷,“香椿沟”由此得名,也引得越来越多的游人慕名而来。

        春天的白鹿角,像是披上绿色的盛装,说是绿,却不是单一的绿色:远处峰峦起伏的墨绿、近处苍翠欲滴的深绿、眼前树枝上透着阳光的叶子鲜亮的绿、草尖上带着晶莹露珠的新绿……只是一大片一大片满眼的绿,浓墨重彩,却和谐地调配融合在一处,郁郁葱葱,闯入你眼帘,跌入你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蜿蜒崎岖的羊肠小路穿行,蓝的、黄的、紫的、红的、白的,有名的无名的、大大小小的花儿点缀在草丛中树林间,在徐徐春风下轻歌曼舞热情地迎你来,又笑盈盈地送你走过,你不禁留恋于它的纯美,止步于它的盛情。不远处,一只胆小的山鸡惊恐地扑棱棱地远去,扰起长尾山鹊腾空而去。

        在灌木丛林间前行,气喘吁吁,心跳逐渐加速,脚步越来越沉重,正想驻足,一抬头,一树杏白灿烂得晃了你的眼,你的视觉神经还停留在它耀眼的光芒洁白中,转过弯,又一树桃红悄然站立在你必经的路旁——昨天的一场雨,落英惨淡、嫣红满地,让人想起“那零落了一地的,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让人想起惜花葬花的痴情女子,让人不由扼腕心生叹息。

        前行,眼前地势平缓开阔,有稀疏篱笆围住一块儿块儿平整的田地,就快到这深山里唯一的人家了,再走几步,一阵犬吠,远远望去,早有一老者站在石屋前迎候。这家主人祖辈居住在这青山绿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老者这辈已是第四代,先是年过古稀的老哥俩相依为命,如今剩下的唯一老者已搬到山下的村子,因为难舍祖辈居住的家园,闲暇时他还会回来,遗世独处。

        主人石屋前的山沟里就是人们慕名的香椿沟,和主人寒暄过后,每人都顾不得登山的疲累,兴高采烈地散开,像孩子一样尽情地采摘散发诱人清香的椿芽,你无需担心主人训斥,因为主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这群大孩子。

        简单的聚餐后,择另一条山路返回。踩着温润松软的土地,踩着厚厚的积年累月的落叶,如酒足饭饱后闲庭信步。悠然说笑间,竟有一泓绿水静卧在路旁,清亮洁净得像小孩子的眼,“那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山石小如鹅卵、大如磐石,横七竖八挡在前面,人在石上行,水在石间流,水流潺潺,将山石冲洗得平滑光洁。水静静淌过,伴人们一路跳下巨石,跃下沟壑。突然与一群羊狭路相逢,这些天性温顺的动物,不因人们擅自闯入它们的天地而动怒,更不因人们挡住了去路而不悦,反而战战兢兢缩成一团躲避着外侵者,不由让外侵者因冒然惊扰到它们的惬意而歉疚。

       春风徐徐,溪流淙淙,青山绿水,春意盎然,人们带着大山的馈赠,带着椿芽淡淡的清香,于满载而归中,细细地寻,寻心底最深处那最朴实最久远的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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