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诗十题

1.水龙头

洗脸时不小心
被它碰到额头

很疼。正想骂它不长眼睛
突然醒悟它没有眼睛

没有眼睛。但有泪
分明有几滴落下
消失在我洗过的脏水中

2.盐

听老人说
蝙蝠是老鼠盐吃多了变的
怪不得除了翅膀是它原创
其它都是对老鼠的抄袭

吃了一辈子盐
我也未生出天使的翅膀
就算像蝙蝠那样的肉翅也没有
我觉得这是对盐的亵渎

3.眼泪

眼泪是廉价的

那么多泪水都没有买通生命的管家
生死簿上的数字被不断篡改

眼眶是心软的故乡
不住地召唤那些失足的孩子
开弓哪有回头箭
明知道有些出发
注定没有终点

生者用泪水清疮
死者被眼泪埋葬

4.中国式抗疫

宅家
封城
戴口罩

做到了是爱国
做不到是背叛

万众一心不是写在纸上
众志成城不是停在嘴上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是流淌在血液里的民族魂

这种精神是抄不来的

5.鼠年

一开始就给人类上了一课
教会了洞藏
庚子成了
所有人的命坎

鼠疫没来
冠魔来了
多少与鼠有点勾连
宿主就是它的亲戚

灾星高照
谁也在劫难逃

6.叫魂

小时病弱
邻家的公鸡也摸出了头皮软硬
我跺脚挥臂它都无所畏惧
反而欺身上前
飞起啄我

我大惊而遁
它穷追不舍
我脚下遇绊而倒地
它才收住攻势——好像不屑杀死一个倒下的将军

吃这一吓我多少有些委顿
奶奶终于想出了辙
名曰叫魂
于月黑风高之夜
夜深人静之时
碗敲得当当响
龙娃，回吃馍喝汤汤来……

7.狗咬

小时候动不动就任人宰割
连狗也想分一杯羹
趁我不备只听汪地一声
牙已撕破了裤腿
血便渗了出来
我忍痛到药房敷了点面面药了事

那时候没听过狂犬疫苗
更别提什么假疫苗
多少年过去了
潜伏期早满了
可我至今没汪汪过

8.新冠肺炎

胜于蓝而寒于水
非典的升级版
吓退了一大批人
引来了一小拨人

异国他乡不适合你
你选择了回归故土
早知人类不那么好对付
你就不趟这滩浑水了

9.夜

太阳开绿灯
派个月亮出来

星星太远
手伸不了那么长

夜便吞没了一切
显得轻车熟路

梦里总是白天
是夜的百密一疏助长了梦的异想天开

夜不动声色地拿掉昼
多少暗的事物被遮掩过去

10.黄昏

从山外归来
比倦归的乌鸦领先一步
乌鸦回家时
你已在巢边等候
然后躲在黑翅下涅槃

夕阳无限深情
离世前的最后一瞥
堆砌成善良的金山
让下一个成长的黎明
充满了足够灿烂的信心

这时月亮的纵身一跃
给了黄昏致命地一击

一个老人便躺下来
从此和泥土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