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毕竟在那里住了许多年,我决定回去看看。
妻有些歉疚地说:我还有些事情,不能陪你回去了。
我表示理解,我说我会拍些照片,比如我们以前住的地方,那些公园,女儿读书的学校什么的。
她低声说,你也会去墓园看看吧。我说当然了,这个节气。
簇新的大巴里,竟然是绿皮火车的味道。是一股老化的金属味和汗臭混合在一起的味儿。
机场去市里的路基本还是老样子,泛善可陈。远处旷野里巨大的红色标语牌下,泛起刺眼的白光,我知道,那是些未能化尽的残雪。
从酒店走出来,眼光下,行人熙熙攘攘。他们的样子我很熟悉,可是眼里却有我所陌生的惊慌。个别的几张脸还戴着口罩。我在街上随便走着,过了几条街道,就有了很强的错觉,似乎我从来没有离开过。
这是我以前常去的面馆,斯基面条。连牌匾似乎都是原来的样子。还是老规矩,先交钱,开票。
一碗大肉面,一个肉酥饼!
五十!她熟练的敲着收款机。那个丰韵的少妇,现在已经是个干瘪的老妪了。只是她的唇线还是鲜红。
我拿出手机准备付款,可是,手机无法识别我输入的密码。连续几次都失败了。我我的手机出了问题,我有些尴尬地说。
那,下一个吧,你边上去鼓捣吧!她有些不耐烦。
从面馆走出来,我感觉有麻烦了。我找谁去?号码都在里面,甚至,我几乎没有现金。这时候,一个红色的牌匾提醒了我,有困难,找警察!
一位警官带我走进了一个房间,屋子很大却没有窗户,灯光很亮,墙壁雪白。他叫我坐在一个塑料凳子上,他坐在我的对面,打开了他的电脑。
我看不太清楚他的脸,听声音他是个年轻人。
他说,你的手机失灵了,你来求助么?
我说是的。
他问,你的证件呢,或者号码给我说一下。
我顿了顿,我恐怕记不全了。
他倒是笑了,哦,这么大年纪了,难怪。
他盯了一会儿他的屏幕,然后抬头说出了我的姓名和航班号。看到我有些吃惊,他又乐了,你不懂人脸识别么?
把你的手机给我!我递过手机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警号末位数字是04,其余的没有看清。
他拿着我的手机,点点划划了一会儿。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
好了!他拿着手机晃了晃,示意我过去拿。
你自己再设个密码吧!
我额头的汗流了下来,掏出纸巾擦了,手忙脚乱的,他又笑了起来。
送我出来的时候,他说,后天有大雨呢,去墓园的路可能不太好走,有几处很低的地方会洼水!
我没有回答,脊背都已经汗津津的了。
我躺在酒店的床上,打开手机,准备改签机票,查询下明天的航班。提前回去!墓园就不去了!
可是,我刚刚设置的密码居然又失效了,我几次尝试都不能打开手机。我腾地坐了起来,感觉浑身大汗淋漓的。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妻正在摇晃我肩膀。她有些不耐烦,你不上班了吗!快七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