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关中腹地渭北高原有个村子叫田家庄。田家庄有个田员外,是方圆数十里的大户人家。这一年夏天,正是收麦子的季节。正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空,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路上的行人们个个汗流浃背。这一天,因事外出回家的田员外顶着烈日刚刚回到家门口不远处,就见一个叫花子模样的人正在摘自家后院杏树上的杏,不由大声断喝道:“住手!那里来的叫花子,竟然敢偷吃我家的杏?”
  原来田员外家后院里有一棵大老碗口粗的杏树,树上结满了黄澄澄、已经成熟了的杏,累累果实甚至压弯了个别树枝。其中有一树枝伸到了墙外,树枝上的杏触手可及。正在偷摘杏吃的叫花子听到断喝声后大吃一惊,连忙转过身看了田员外一眼,并迅速镇静下来,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不是真想偷吃先生家的杏,只是观察了先生家的风水,觉得先生家风水有点问题。”
  “大胆狂徒,一派胡言。”田员外怒声斥责道:“我家良田百顷,家财万贯,丰衣足食,你竟敢说我家风水有问题!”
  叫花子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先生,财旺丁不旺呀。”
  叫花子的声音并不大,但对田员外来说,不啻是震耳欲聋。原来田员外虽然良田百顷,富甲一方,可惜财旺人丁却不旺。结婚10余年,先后娶了三房太太,却没有一个能给他生下一男半女的。叫花子一句话戳中了他的要害,他能不震惊吗?田员外寻思,人不可貌相,这个叫花子既然能看出我家风水有问题,就必然有破解之法。想到这里,他连忙换了个笑脸,满怀歉意地说道:“恕老夫有眼无珠,请先生稳步寒舍细谈。”
  经过交谈,田员外得知叫花子名叫辛亚能。田员外把辛亚能领回家,安排家人带辛亚能沐浴更衣,随后又吩咐家人准备一桌丰盛的午餐。
  席间,田员外问辛亚能:“您是风水先生吗?”
  辛亚能稍作迟疑,答道:“略知一二。”
  田员外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既然能看出我家风水有点问题,可否告知在下破解之法?”
  辛亚能想了想,说:“这样吧,一会儿我在贵府前后左右看看再说。”
  田员外心存感激地说:“那就有劳先生了。”
  吃罢饭,在田员外的陪同下,辛亚能转遍了田员外大宅院的角角落落,又掐指算了好半天,这才告诉田员外说:“员外家的宅子无论从周边环境还是宅子里的布局看,风水都相当不错,所以员外这些年才能财源滚滚。”
  说到这里,辛亚能停顿了片刻,急得田员外催问道:“有什么不妥之处,敬请先生指点迷津。”
  “员外这个宅子的风水宜坐北向南,可惜,可惜呀,员外您的宅子却是坐南向北,这方向一变,正好压住了子孙方位的风水。”
  田员外连忙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辛亚能说:“破解之法吗,当然有,而且并不难。员外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办,保管员外很快就会有儿孙满堂。”
  “什么办法?先生快快道来,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辛亚能继续说道:“按照易经八卦之说,乾为父,坤为母,震长男,坎中男,艮少男,而震主东方,坎主北方,艮主东北,员外可令人在宅子东北角,也就是子孙的方位建一座七尺高的砖塔。砖塔最下面朝向屋内的方向留一个佛龛,建好后恭请一尊送子娘娘。每逢初一、十五一大早,请员外的三位夫人向送子娘娘焚香祭拜。心诚则灵,相信只要3位夫人诚心祭拜,保管员外心想事成。”
  田员外闻言大喜,立即让张管家安排建塔事宜。
  背过辛亚能,张管家私下里问田员外说:“员外真的相信这个叫花子是风水先生?他说的话咱们能相信吗?”
  田员外说:“辛亚能一副失魂落魄、穷困潦倒的样子,身上连看风水必备工具罗盘等都没有,风水先生的身份确值得怀疑。但他一个过路之人,一眼就看出我们家财旺丁不旺却是真的。你知道,为了能让三位夫人怀孕,我们把该用的办法都用尽了,结果都是徒劳的。反正他说的这个办法也花不了多少钱,我们不妨死马当作活马医,就信他一回。”
  说到这里,田员外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当然,如果他是个骗吃骗喝的大骗子,我们也不能放过他。你派人暗中看着他,别让他偷偷溜走就是了。”
  “还是员外想得周到,”张管家心悦诚服地说:“一切听从员外安排。”
  第二天一大早,辛亚能来和田员外辞行,田员外非常谦恭地说:“先生乃田某人命中的贵人,先生就这样离开,那我田某人还不让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先生请放心住在我家,让我田某人好好报答先生的大恩大德。”说罢他不由分说,吩咐张管家,好生照顾辛亚能,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就这样,辛亚能住在田员外家,每天好酒好饭,有人侍候,太阳晒不着,下雨淋不着,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张管家私下里又问田员外说:“员外打算让他在咱家住多长时间?”
  田员外说:“少则3个月,最多半年,到时如果3位夫人都没有怀孕,我们就以行骗为名把他告到官府,不劳我们动手,由官府治他的行骗之罪。”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工夫3个月过去了,值得庆幸的是,田员外的三夫人开始出现了呕吐等妊娠反应。
  得知三夫人有喜,辛亚能找到田员外,双手抱拳,高兴地说道:“恭喜员外,贺喜员外!”田员外更是喜得合不拢嘴,连声说道:“感谢先生,感谢先生。”
  辛亚能开门见山地说:“敢问员外,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田员外脸微微一红,连声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随后,他吩咐张管家备下一桌酒席,为辛先生饯行。
  席间,田员外问道:“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先生,愿先生明示。”
  辛亚能微微一笑说:“我知道员外要问什么,我可以明确告诉员外,我不是风水先生,对风水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原来,辛亚能从小就跟随父亲,走南闯北的做生意。因为他头脑灵活,善于经营,眼光独到,是一个经商的料儿,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一年芒种前后,辛亚能做完一笔生意,带着赚来的100多两银票,在回家的路上不幸遇到土匪抢劫,险些丢了性命,只好沿着回家的路边讨饭边前行,日子那叫一个凄惨。
  那天中午,辛亚能从田员外家路过,又饥又渴,实在走不动了。这时他无意中看到了田员外家那伸到墙外黄澄澄的杏,连忙狠稳地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口腔,回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伸手摘一粒杏放在嘴里。哪知他把杏刚刚放进嘴里,就被外出归来的田员外发现了,只好假借风水来搪塞。
  田员外闻言“哦”了一声,却并不感到奇怪,问道:“你一个过路之人,是怎么知道我家财旺丁不旺的?”
  辛亚能笑了笑,说:“这个其实很简单,你家杏树上的杏你可以不让大人摘,但你却管不住你家的孩子,事实上你家的杏都快熟透了却依然果实累累,可见你家没有小孩儿。”
  “先生果然聪明,”田员外心悦诚服地继续问道:“那你后来让我在我家的东北方位建个塔又有什么说道?”
  辛亚能脸一红,有些尴尬的说:“不瞒员外说,我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易经八卦略知一二,那天也是被逼无奈,只好随口乱说,没有任何依据。”
  田员外说:“你随口乱说万一我三位夫人一个都没有怀孕,到时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告到官府?”
  “唉,”辛亚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那天我要告辞员外不让我走,我就知道员外不信任我,可我当时是一个落难之人,除了静观其变以外,还有别的出路吗?即使三位夫人都没有怀孕,员外真把我告到官府,官府如何处罚,我都毫无怨言。所幸苍天有眼,员外终于有儿子了,我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闹清了事情的缘由,田员外没有一丝不满,他大度地说:“不管怎么说,因为有了你才有了我的儿子,再怎么说我都得感谢先生。”
  辛亚能说:“非常感谢员外宽恕之恩。”
  吃罢饭,田员外让张管家拿来50两纹银,作为酬劳送给辛亚能。辛亚能却只拿了5两碎银作为路费,多一两都不要。
  田员外很是感动,二人依依相惜,拱手道别。
  辛亚能走后不久,田员外的二夫人又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