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种瓜点豆”。清明节临近了,没人提醒整地种园子,可一句老话在心中起着作用力。
燕子还没有来,柳条低垂着头,小鸟在枝桠间欢蹦跳跃,风粘着地面,粘着我的脚后跟儿。
一把锹在我脚下做着舞蹈,翻开的土浪,一排接一排地无声涌起。
有些诗句沉睡在心底,仿佛也受了汗水的淘洗,情不自禁地在脑海里打转转。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一场劳动带动着另一场劳动,相得益彰,劳动是对身心的淬炼呢!
太阳正当头顶。
一种声音由远及近,“收高粱、苞米、收捂苞米、破苞米、收小杂粮啦……” 扩音器里声音回放。
我停下手中的活儿,走出院门。
汽车停在我身边,一张生面孔走下车来。
中年男子,中等身材,一脸和气,头顶像一座小丘,裸露着,蓬松的头发像浅草从山腰没到山麓。
库房里,他一手扯着袋子,一手伸向袋口。玉米粒像断了线的珠子,从他的手掌中滑落下来。
“姐,你这苞米可真是捂苞米,没几个好粒啊!”
“咋就能看出来我比你大呢,头发白得比我都汹。生意人嘴就是好。”我心里笑他。
“苞米底子,哪有啥好粒啊,不然咋叫捂苞米呢!”我回应他。
他顺手提了提袋子,略加思索地说:“这也没多少,别称了,给你五元钱吧!”
“这不是捡便宜吗。”我暗想。
“啥,五元钱?兄弟,我连筛带簸用了大半天时间,这力气不是白搭了吗!”我讶异地说。
他听出了我的意思,“姐,没办法,我也只能给到这个价钱了,就你这点捂苞米,我能挣几个钱啊。我都怕没法转手。”
他拎起另一个袋子,看了看,“这点儿,这点儿,给你七毛钱一斤吧,这点儿苞米色气不好,粒也小,和好苞米没法比。七毛钱我可没少给你,不挣钱,算是帮你卖了。”
“生意人可真会说话,收我的粮,挣我的钱,还得让我搭你一份人情。”我笑着反驳他说。
他也嗤嗤地笑起来。
“姐,你咋不信呢?你真以为我有多大赚头啊,中间差价连一毛钱的缝都没有。”他把咬在嘴里的一粒苞米吐在地上,一本正经地说。
“生意人,做买卖真有策略!” 我心里这样恭维他,嘴上可没好意思说。
“行,就这么点苞米,我也不和你争争讲讲的,卖你算了。”
那位“老弟”利落地束起了袋口。
两下一和算,共计23.00元,微信支付。我忙着翻地,手机哪会带在身边呢。他径直去了房里找我家“小公主”付款去了。
没多时,老弟走了出来。接着,女儿从房间里跑出来,“等等,这微信付款没显示啊!”
他俩又回房里去做结算了。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那位老弟提着个大方便袋,从房门口走了出来。
我看出来了,方便袋里分明装着的是一大杈“摇钱树”。我心一惊,那可是我花了几年时间修剪成型的摇钱树啊!剪去这一大枝,我那棵树的整体形象不是毁了吗?
“姐,把你的花我剪了一杈,算是送我吧,下次我再来收苞米,你遇了我,我准会给你个高价钱!”他满脸欢喜地说。
我就是有一百个不情愿,现在也于事无补啦。不能驳了人家的兴致,送他个整人情吧。“拿到家里可精心地管理着呀,可别养死啊!”我叮嘱着。
“知道了,放心,谢谢姐!”他挥挥手,悠哉游哉地走出门去。
女儿跑近我跟前,说:“妈妈,那个收粮人剪了一杈花拿走啦!”
“看到啦!”
“妈妈,你不会派我的不是吧?”
“剪都剪了,有啥派你不是的!”
“刚刚那位进咱家屋就是一通 ‘彩虹屁’。他夸咱家的屋子敞亮,屋子干净,还说你养的花好,他还吐槽我爸,说我爸在外面挣钱,房子盖这么好,也不差一部手机啊,你妈的手机收个红包一时半活都收不到,该换了。妈,你说那人逗不逗,一大堆好话。说到最后,是想要剪一枝花,我也不好意思说不给呀!”
“姑娘,给就给了吧,难得一个大男人还上心养花,人怪有情趣的!”
听了我的话,女儿也悠哉游哉地转回屋去了!
一把锹仍在我脚下做着舞蹈,和风中送来小葱的清香气,我心中漾着思绪。茫茫人海中,一面之缘,不知居处的异地人,竟于我盆中的花移植入他家中,想来也是一份情缘吧!
我喜欢发财树,不仅因它寓意深远的花名,爱它坚忍的生命力和朴实的纯美。不知那位老弟移植“发财树”的动机,借一个吉祥的花名祝福他——财运亨通。愿一株花带给他生命中的“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