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虎从小就很健硕,乌黑的大眼睛带有猎者锐利。它的嗅觉很灵敏,无论秋月把食物放到任何地方,它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闲暇时它也会用粉红色的小舌头慵懒地舔一舔秋月的手腕。

  秋月,赛家班的台柱子。实实在在的美人,高挑的身材,清秀的面容。眉眼间有着江南女子柔情与诗意,一手“雁翎刀”耍的出神入化。台上她是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台下是天真活泼的小师妹。虽然这里没有父母的疼爱,却也能算的上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秋月,该你上台了。”说话的是天祥,秋月的大师兄。从小就被师父收养,武艺高强,聪慧细心。如果不是陪着秋月演了多年的“杨宗保”也许他早就火了。

  今天是给一位大老爷做寿。他们家很有钱,连点心都十分精致。秋月上完装后偷偷给给赛虎带了几块,正要送过去时,锣鼓声响起开戏了——

  和往常一样和天祥配合的天衣无缝,台下喝彩不断。突然一个丫鬟闯入“不好了,不好了……三姨太被一只大黑狗给咬伤了……”

  “三姨太,大黑狗,咬伤……赛虎?”秋月心中一紧,顾不得许多想要冲了出去,幸好天祥在一旁拉住了她,只好先去卸妆等待消息。

  在后台没有找到赛虎,秋月心中更加不安。

  “师父在哪?”她着急的询问着,可没有人能回答。大家都阴沉着脸,似乎有大事发生。“不行,我不能这样等着……”她快急死了,快步地向外走去。

  果然,在花厅里看到了伤痕累累的赛虎和连连赔罪师父。

  “林老爷,三姨太所需要的医药费都有我来出,另外再多加几倍补偿。但求老爷不要惊动大帅……”

  她何曾见师父这么卑微过,虽然戏班多年来也是看人眼色吃饭的。可现在他跪在哪儿不停磕头,花白的头发微微颤抖,身子也更显佝偻。秋月的心痛极了。再看赛虎,赛虎满身伤痕,呜咽着,眼里有不甘和委屈,还有些许的愤怒。

  “赛虎是我带进来的,与他人无关。”她的意外闯入让大家都很震惊。林老爷盯着她看了半天才转向老班主慢吞吞地说“你找起来吧。”

  老班主如蒙大赦,一边擦拭额头的汗珠,一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谢谢……”

  “哼……”林老爷不屑的瞪了老班主一眼说“你说那畜生是你带来的?”

  “是,赛虎是我带来的,与师父无关。求老爷饶过师父,也饶过赛虎。”秋月磕头,泪水在眼眶打转就是倔强的不肯流下来。

  “哦!”林老爷绕有兴趣的笑着,手上轻轻刮着茶碗,眼睛上下打量着秋月说“这畜生伤了我的爱妾,我自是不能放过。”

  “求老爷宽容。”秋月再磕头“只有老爷答应放过师父和赛虎,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是嘛?”林老爷高傲的看着秋月,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如果让你陪我一个姨太太呢?”他伸手摸了摸秋月的脸蛋,戏谑的说道。

  “我……”秋月被惊得半天不敢说话“哈哈哈……”林老爷大笑半天说“看把你吓的,我的意思是请你来府上教我的五姨太唱戏,我便放过你们。”

  “真的!”老班主兴奋地又想要跪下,“你可要把她教的和你一样才好。”林老爷轻轻在秋月耳边低语,弄得秋月一阵心慌可又无法拒绝,只得应下。

  “好!”林老爷高兴的把茶杯交给管家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忘了三姨太受伤的事。

  老班主也深深叹了口气,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回到戏班,秋月心里难受极了。她轻轻抚摸着赛虎的伤口,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赛虎你真的咬了三姨太吗?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呢?”她边骂边说。手里却不停地给赛虎上药。

  赛虎满腹委屈无法言说,只用头蹭了蹭她的裤脚。

  秋月气笑,摸了摸它的脑袋无奈的说“你啊,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秋月抱起赛虎,把头深深它的怀里,她似乎有些累了。

  赛虎感受到她情绪不好,抬起前爪拍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慰。

  多年前,秋月刚来到戏班只有两三岁,赛虎也在那时出生。它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竟是那般的有韧性。练功很辛苦,她却从不掉一滴泪,任由老班主“揉圆捏扁”毫无怨言。空闲的时间,赛虎总会在秋月面前耍宝,逗她开心,秋月也会分一半自己的饭菜给赛虎。就这样,赛虎陪着秋月一起长大。别人只当赛虎是条看家护院的狗,秋月却拿它做朋友。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秋月也会给赛虎讲讲自己的身世。秋月的母亲是青楼女子,在那种地方出生,秋月是没有未来的。所以她求着老鸨托人把秋月送进了戏班,从此再不相见。

  那年秋月七岁,赛虎生了一场发病。眼看就要不行,可是没人管它。那时的秋月还不是角儿,没钱也没能力。万般无奈之下,秋月偷了所有的疗伤药喂给赛虎,还带去土地庙祈福。不知是吃太多疗伤的药,还是秋月诚心感动上苍,赛虎就真好了。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是大师兄,他将一个瓷瓶递给秋月“赶紧吃了,别为了只顾着赛虎把自己的伤都忘了。”

  “什么?她受了伤!”赛虎心中大惊。老班主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内力却不一般。他打下的鞭子虽没伤痕,实则伤到内里。“傻丫头,难怪会这般疲惫。”

  几日后,林府来请说是要秋月教五姨太唱戏。还是那个花厅,林老爷依旧有一口没一口咬定喝着茶。

  “赛小姐,来尝尝今年的新茶。昨天刚送过来的。”

  花厅中似乎有种淡淡的香味,且安静的有一些诡异。“三姨太呢,她好点了吗?”秋月小心翼翼问到。

  “不急,等喝完这杯茶,我就带你去见她。”林老爷轻抬眼皮,依旧漫不经心。

  秋月心下不安,更是不敢喝茶“还是先去看看三姨太吧!或者去见五姨太……”

  “也好。”林老爷总算喝完了那杯茶,起了身,秋月却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等秋月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失身。而林老爷就坐在床边。那一夜天下着大雨,秋月忘记了是怎么离开的林府。耳边全是林老爷讥笑与讽刺“你师父把你卖给我,就为了给他的儿子换去前程。要知道,大帅是我亲哥哥。只要我一句,谋一个差事不难……”

  一路踉踉跄跄,她摔了很多跤。衣服和头发全乱了,赛虎迎上她时她已经哭的不成样子,那是赛虎从未见过的模样,它不停地拉着她的裤脚,想要询问,想要安慰,可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你怎么了?头发这么乱,衣服也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终于大师兄来了,他扶着她的双臂在雨中咆哮,又似乎是在委屈,眼里还一点点的希望和兴奋。

  秋月没人任何反应,任凭他拉扯着回到了戏班,师兄弟们都休息了,只有老班主静静地站在那里,他轻蔑的说“回屋去吧。如今你怕是不能再上台了,该天选个好日子,让林家迎了你去,也算是全了你的名节。”

  “欺负?名节?她什么都没说,他们就什么都知道了……”秋月冷笑, 心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几天前这个男人还说过要好好的对自己一辈子。师父,那是她从小到大都敬重的师父啊!

  算了,算了……就还他们一个锦绣前程吧。只当是报答了十多年的养育之恩。

  秋月昏了过去,大雨中没人发现赛虎眼神中多几份杀气。

  “号外,号外……赛家班当家花旦赛秋月在家中上吊自杀,赛家班就地解散,其余众人不知去向。”卖报小哥的叫喊传遍了大街小巷,有人为秋月惋惜,也有人探究着内幕。

  三个月后

  “幸好秋月没有死,不然我的事情就泡汤了。”天祥穿了一身军装,帅气逼人。他爹是精神十足,坐在主位上手里捧茶杯。“哼,小丫头,跟我斗还嫩点!”

  他当然不会让秋月死,不然他苦心计划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戏班,戏子。三教九流,一辈子看人眼色,他的半辈子也算过去了,总该为儿子某一个好的未来吧。

  至于秋月青楼出生的女娃。能在林府当上姨太太也算是她的富份了。何况,他还保全了她的名节。

  “过几天为父去看看她,让她给林老爷说说,给你个更高的位置。”老班主得意洋洋,似乎看到了天祥当了大官。

  突然一声雷响,闪电照亮了整个房间。房间里多了一个黑衣人,拿着明晃晃的匕首。

  “你是谁?”老班主吓坏了,瑟瑟发抖。天祥也楞在原地,盯着那人熟悉的眼神任由他把匕首插进胸。

  赛氏父子离奇死亡,林府也开始闹鬼,每当夜半十分就回有一个黑衣人在府中出现,看不清脸却能感受到眼中的杀气。林老爷受到惊吓一病不起,最终还是归了西。

  林老爷出殡那日,有人看一白衣女子身旁跟着一只大黑狗,在低声说着什么。女子摸了摸大狗脑袋,笑着远去。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