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习习吹拂着大地,春光漫步在温暖柔和的土地上。生命又一次萌发,大自然又将完成一次风情万种的奇妙过程。


  时间推移,我将人生的一段段场景剪辑,人生满百,我已走出了近一半的旅程。但在每一个春天时节,身心便有一种潜动,渴望追逐童年的影子做一次岁月重温。


  记不得那是哪一年了,我虽是小孩子但已经学着为家出力了。看到村里的孩子们呼朋引伴的去田野里刨小蒜儿,也催生了我的欲念:刨小蒜儿就是一场野游,如果刨得多了还可以让一家人高兴,多美的事。


  一天,料峭的春风刮着,我约上好伙伴小秋姐挎上柳筐、提着镐冲向田野。


  视觉里出现了大片的农田,没有牵情的绿意,树木屹立在山坡上,光秃秃的枝丫无精打采的插向空中,风吹打着衣襟,对于这些我俩全然不顾,兴致勃勃的奔向目的地。


  我们集中全部精力在脚下的土地上寻宝似的找小蒜儿。小蒜儿刚刚冒出比针鼻大的小红芽,带着几缕黄胡须,东一个西一个的生长。我们低着头猫着腰认真地寻着。小蒜儿有的躲在枯枝旁,有的长在干草里,怕冷似的不愿见我们。我们带着企盼移动着脚步,或许是过于心急,任凭我把眼睛都看酸了,把大地都看穿了,筐里的小蒜儿才将没了筐底。来时的兴奋心情此时短了一大截。


  风时不时地打击着我们的兴致。


  事实应验了母亲的那句话,“看人干啥你干啥!啥时候啊,这么早,草还没发芽呢,哪来的小蒜儿啊!”


  吹来的冷风,挤对着我们的眼睛都要流眼泪了。小秋姐我俩,一会儿,你看看我的筐,一会儿,我瞧瞧你的篮子。小秋姐大不了我多少,但干活有一把子力气,人又精明,小蒜儿刨得多些。


  自己筐里的小蒜儿真是不争气,看在眼里恼在心上。小秋姐的篮子诱惑着我的眼球,从泥土里被解放出来的小蒜儿自由地躺在她的篮子里,有几个大脑瓜撩动着我的心。小秋姐干啥都能事,有时不由得让我暗自佩服。她的能干劲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身上特有的优点。


  我在小秋姐的篮子里小心的拨弄着。


  “姐,你咋能刨那么多大头呢?看我的小得可怜!”


  我是存心磨人,尽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看她的反应。


  她猜出了我的小心思?


  “我呀,过小的我不要,找大的刨,你相中哪头了给你几个!”


  那种恩惠是最贴心的照顾,我暗喜她的大方。


  不知不觉,时间从我们的指缝中划过,激情退了,体力不支,可怜巴巴的小蒜儿又让我心灰意冷,小秋姐大概也失去了耐心,我俩准备回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又犯开难了!


  二姑家就在路口,绕路走是不可能的,路过二姑家门口被二姑瞧见了咋办?就这么一点儿可怜兮兮的小蒜儿,“给她是,不给她是呢?”我思忖着。  


  不给吧,又想着二姑对我的种种好!   


  二姑一辈子没儿女,特别喜欢小孩子,以至于宠爱。我们这些侄男外女都成帮结伙地往她家跑。


  那年月,家家过的都是穷日子。二姑自己舍不得吃穿,有点好吃的都留给我们。她还肯花功夫陪我们玩,给我们讲故事,用秸秆扎车马、西瓜、眼镜……剪各式各样的小纸人,用柳条给我们编蝈蝈笼子,小花筐。她任由我们把她的家什儿胡闹般的玩……


  我们在家里干不成的事在二姑家里都能通融。我们可以在火盆里崩苞米花,摘半生不熟的桃子、杏子,甚至于抢姑父手里的烟吸上几口,遇到不顺心事就跑来向她们申诉,姑和姑父总能给我们心满意足的宽心丸吃……


  二姑的家不仅是我们童年的乐园,也是成长的摇篮。它装载着我们的喜怒哀乐。


  只要想起二姑就让人高兴。她咋就能对我们那么好呢!不给她小蒜儿都不忍心!   


  我的思想在打架,“行吧,这次太少了,不给她了,躲着她走吧,不让她看见我,以后等刨多时再给她。”我心里计划着自己的小九九。         

  我踌躇着,紧贴着二姑家的外墙壕沟蹑手蹑脚的走,生怕被二姑发现。


  “不许动!干什么去了?”二姑就那样鬼使神差地坐在墙豁儿上。   吓得我一大跳,她却在笑。


  “妈呀,糟糕,咋怕啥来啥呢!”我在心里犯嘀咕。 


  “为啥偷偷摸摸的,背前掩后的,有啥怕我知道的?”二姑憋起了笑脸。


  我把筐举到二姑的眼前,“小蒜儿太少了,那也给你点吧!”我羞臊惭愧不知如何是好。 


  “这还差不多,看把你吓的,就这么点小蒜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都不值得我张嘴。拿家去吧,下次等刨多了再给我。”二姑笑着说。


  “二姑,你放心,等过几天小蒜儿都长出来了,我刨多了就给你送来,你等着啊。”


  “你呀,不说我也知道,就这么冷的天,你刨小蒜儿不是瞎搭功夫吗?纯粹是玩去了!”  


  “二姑,你咋猜到我心里去了呢。我这不是连干活带玩都有了吗!” 我会心地笑。


  “鬼丫头,心眼儿坠着个子都不长了!”我们咯咯咯地笑起来。


  我们的笑声还没有落,就听见身后有人在训话。  


  原来是齐大爷家的土壕上长出了几颗小蒜儿,小秋姐本以为趁人不注意刨下来了。哪想,也是赶巧,被齐大爷碰个正着。大爷板着脸用硬邦邦的话在训斥小秋姐呢。 二姑上前劝解,趁他们说话的当我俩溜走了。


  童年时期的孩子们天马行空的意念里大多都带有臆测性带有破坏性,或许,这就是童心吧?!


  日子就那么一天挨着一天的过去了。我也期待着好时光。


  突然的一天,一件惊人的事发生了。


  二姑不知啥病夜里睡觉竟然再也没醒过来。我偷偷伤心了好长时间。没了二姑,我童年生活中的乐趣好像被抽走了一大半。 我对她的承诺永远也无法兑现了,想想就是痛!


  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每一次春光复始,我都翻找着童年遗失的梦, 心底会泛起柔软的涟漪。


  喜怒哀乐是人生。暗自里虔诚的回顾、憧憬……


  如今,深入生命的都是暖暖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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