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说,带我去挖蒲公英。


  正是四月天。风,微醺,去除了眉间的浅愁,逗弄起心底的柔软。田畔间,丛林里,绿荫下,亦寻觅亦玩乐。


  喝蒲公英茶可去火,近来,学校有不少人挖蒲公英泡茶喝,而我,苦于只见其绒花却不识其苗,空有采它之心罢了。


  “看,这些都是!”朋友说。

  它们竟然开着黄色的花,小花朵鲜艳,厚实,细长的花瓣层层叠叠。

  “这些花瓣,以后就会变成白色的绒毛,随风飘落,生根发芽。”


  我只见过秋天高高的乱蓬蓬的蒲公英,顶着干枯的绒毛,在秋风中瑟缩。它和芦苇一样,在我心中都是发思古之幽情的物象。


  可是,现在看,每一株蒲公英都是窄窄的嫩绿的叶片,每一片叶子上还有些许不规则的缺口,它们匍匐在地上,而都生出高高的梗,梗的顶端是一朵小花。正像一位母亲费力的拖起她的孩子,尽力拖高,好让他走远。


  在这和煦的春日里,它们灵动而妩媚。


  朋友拿着小铲子,在根部一旋,一株蒲公英就被挖出来,看,这样,它的根也就断了。


  它的根可以泡水喝,去火。叶子可以凉调,可以炝炒,味道鲜美。对了,还可以煲粥。

  竟然有这么多用处!


  蹲下身,学着朋友的样子挖了几颗,根部没有出土。忐忑:我们现在挖了它,明年还会有吗?

  “咱们村的蒲公英特别多,附近村庄却找不到。太奇怪了。”

  哦?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村史。


  郑国公一家带着孩子逃亡,走啊走,发现这里水草丰美,土地肥沃,就留下妻子和两个儿子,在这里住下,自己带着小儿子继续东逃。

  郑国公两个儿子在这里定居后,繁衍生息,就形成后来郑氏的家族。

  这样的迁徙多像飘啊飘的蒲公英啊!看看地上成片的蒲公英,太巧合了吧?

  “看,这些绒毛飘落地上,几天后,就又长出一片来。”

    哦!我太惊喜了,也就是说,它们是挖不完的,太好了!

  “当然了,夏天也有。还有杏仁菜,灰灰菜,白蒿,很多野菜呢!”

  这片土地,我只知道,几年前是肥沃的麦田。后来才种了树。没想到有这么多天然食物。


  累了,休息时。朋友又找来一株干枯的结着铃铛样果的长藤,看起来曾是高大的灌木。“这是什么?_?”

  “嘿嘿,你不知道吧,这是蔓陀萝。去年夏天来这里,发现这些花开得美,打听了,才知道是蔓陀萝。这不是本土的,是引进的。它们的籽有剧毒,不过这带铃铛的干枝,插到花瓶里,还不错啊!像艺术品。”

  “还有,你看,朋友拖起田边一根长长的细枝条,这是枸杞。到秋天,结红红的果,是药材呢!”


  “我们村简直是个宝地!”我欢呼。同时感到对村庄从来没有过的温情。它质朴,包容,隐忍,倾其所有,养育着人们。它像一位长者慈祥地望着生活在其上的一代代子民,看他们繁衍生息,看他们耕种劳作,看他们离开家乡,飞向四面八方。


  回去喽!我们满载而归。


  捧着这些蒲公英,黄黄的花朵甚是撩人。簪花满头带笑归。哈哈!要是在宋代,一定会的。


  一次短短的出行,一次寻觅,突然寻到了对曾经颇有微词的土地的温情。


  有时候,有些事,会忽然放下,从而豁然开朗!


  清洗了蒲公英,晾着,第二天,那些黄花竟长成了绒毛,我捏下一些,放在花盆里,但愿能育出一片可爱的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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