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一生中最美妙的阶段,童年生活中发生的每一件趣事时常把我带入美好的回忆里。记得小时候,我最想过得季节就是夏季。因为,夏天里我们可以到小河里去捉鱼,可以到田野里捉蚰子;可以到树上捉知了;可以在树荫下玩水枪等。然而,小时候我最快乐的莫过于和小伙伴们一起,在田野里打猪草了。尽管天气炎热,又脏又累,但却给我带来了无穷无尽的乐趣!

  记得在我念小学的时候,正是国家困难时期。那时,人们的温饱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但是,每年食品公司都会给每家每户下达猪肉征购任务。对此,乡亲们宁可饿着肚子,也得想方设法饲养1——2头猪。一头卖给食品公司用以完成国家征购任务,一头留在家里宰杀过年食用。当时,每家每户都是在猪圈里养猪,一天三顿除了吃泔水外,就全靠打猪草来饲养了。每年的春夏季节,尽管我家经常闹饥荒,但还是养了两头猪,哪里有钱给猪去买饲料?于是,地里的野草、野菜便成了猪的美食。每天,大人们都到庄稼地里忙农活,有时还连轴转,哪有时间养猪、喂猪呢?于是,打猪草这样的事情便留给了我们这些小孩子们,我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地里给猪打猪草。

  那个年代,地里的庄稼几乎不用农药,田野里全部是“绿色食品”。人们用着放心,吃着舒心。这不!一年四季,除了冬天外。庄稼地里,道路两旁,坑洼处,斜坡上,到处都是猪爱吃的野草。每天放学后,我把书包往家里一丢,就约上几个要好的小同学,挎上竹篮,拿着铁铲到田野里找猪草。由于遍地都是猪吃的“美食”,所以很快就打满一大篮子猪草,高高兴兴拿回家里,让猪美美地吃上一顿“大餐”。时间久了,打草的次数多了,我不仅能叫出每一种草的名字,还了解了它们的功效和性能,掌握了猪喜欢和不喜欢吃的草类。在后来的打草中,我就根据猪的喜好,专门打猪喜欢吃的那几种草。诸如:蒲公英、马生菜、蓬蒿、扫帚苗、龙骨菜、野苋菜等。这些草不仅可以喂猪,人还可以食用,真是一举两得。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缺粮食,人都没啥吃的,猪自然也常常跟着受罪。因为生产队里分的粮食大都不够吃,经常是东挪西借。有时,在揭不开锅的时候。母亲家便带上哥哥和我,一起到地里挖野菜、到树上采摘一些槐花、榆树叶蒸成“苦类”充饥。(苦类——老家蒸着吃的一种食物)记得那年夏天,我和哥哥从地里挖回两大篮子野菜,刚要往猪圈里倒时,却倒被母亲拦住了。原来当天家里唯一的口粮——山又砷太少,不够吃。母亲便把我和哥哥打回来的野菜掺着山又砷蒸了一大铁锅饼子,凑合着吃了一顿饭。一家人吃饱了,可猪圈里的两头猪却一个劲“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似乎再向主人抗议:我们还饿着肚子呢?于是,我和哥哥又匆匆赶往地里打来两篮子猪喜欢吃的野菜。当我们将打来的猪草扔进猪圈后,两头猪争相抢吃,吃饱喝足了,两头猪很快就睡觉了。

  记得我十二岁那年,家里那头老母猪,一次就生了九头小猪。当时母亲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她心里盘算着,等这些小猪长大了,可以卖很多的钱,家里也就不为吃饭发愁了。可她转眼一想,这么多的猪拿什么来饲养呢?是啊!全家人要吃饭,母猪需要营养,家里又没有多余的粮食,九个小生命急需吃奶,母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唯一的办法是增加打草的次数,确保母猪吃饱后有足够的奶水喂养猪仔儿。为此,我由原来一天喂猪三次,改为一天六次,而且,还专门打母猪最爱吃的紫云英和马生菜。记得有一回,我给母猪喂了它最喜爱吃的紫云英,可母猪还是一个劲儿“嗷嗷嗷嗷”地叫个不停,我明白母猪没有吃饱,它是向主人要东西吃呢?于是,我就偷偷将母亲蒸得山又砷饼子拿了三个给母猪开了“小灶”。等晚饭时,母亲发现少了三个饼子,就问是不是我偷偷吃了,我惴惴不安地告诉母亲,自己实在饿得不行了,才“偷”吃了饼子。那晚,母亲只喝了两碗稀饭,把其它饼子都让给我们吃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向母亲说谎。后来,每每想起这件事情,我就深感内疚,觉得对不起母亲——

  母亲告诉我:猪也是有灵性的,它们也有自己的喜好,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要做到心中有数。只有这样,你打猪草才会有选择,才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我家饲养得那头猪就特别喜欢吃蒺藜草,这种草长着很多的蒺藜,非常的扎手,如稍有不慎就会扎破脚,弄伤手。母亲说,猪吃了这种草,长膘特快。于是,每天放学后,我就背上粪筐,带上镰刀来到地里专门找蒺藜草,这种草一般生长在道路两旁或垄沟边上,打起来很容易,但必须多加小心。有一次,我不小心,脚上扎了六七个蒺藜,疼痛难忍,当我一个一个摘下来时,还流了很多血呢。我家这头猪,在我精心的饲养下,长得很快,到了年底竟长到了二百来斤,这在当时的村子里是独一份。过年时把它屠宰了,一半卖了钱,一半留着食用。正月期间,我家的餐桌上几乎顿顿有猪肉吃,这个年过得有滋有味,生活十分幸福!穷,并快乐着!

  曾经有人说过:岁月教会我去经历,教会我去成长,教会我去勇敢,却没有教会我怎么忘记。是啊!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变好,我们家里也相继买来了山羊、绵羊和兔子。从此,我打草的任务就更重了。再后来,生产队里的牲畜需要吃草,所以,打草就随意了,无论什么草都可以拔,可以割了。每年的八月份,棒子地里的草常常长得有一人深,我就和小伙伴们一起,钻进棒子地里拔草、割草。棒子地里密不透风,加上火辣辣的太阳,烤得人头晕脑胀,衣服湿透,但总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一个上午我能打好几百斤草呢?那时年龄虽小,但我打草挣得工分和壮劳力一样的多。日子虽苦又累,但整天乐呵呵的,没有任何忧愁和烦恼。

  岁月变迁,时光飞逝。今天,国家富强了,社会进步了,经济发展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打猪草那个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猪圈已经从人们的记忆里渐渐淡化。如今,在农村中再也看不到孩子们打猪草的人影了,再也看不到乡亲们在猪圈里养猪了。无论走进谁家的院子,那种夹杂着粪便臭味儿的气息已经消失的无踪无影了,继而是一个个环保厕所的建成,既便捷又卫生。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人们餐桌上的猪肉都是用合成猪饲料催熟的猪肉,与当年吃野草、吃泔水饲养出来的猪肉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了。此时此刻,我越发想念童年时和小伙伴们一起打草养猪的情景,越发想念正月初一,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那用猪草喂养长大的,那喷香喷香的猪肉,还有那用猪肉汤蒸出来焖子的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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