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御疫情,闭门宅家。朋友圈和微信群里的巧妇厨娘们纷纷“粉墨登场”,煎、炒、烹、炸、蒸、卤……花色花样,各显其能。
  偶然,点开大姐在群里发的一个小视频。大姐家那熟悉的灶台跳入我的眼帘。灶台的铁锅里做着小鱼锅贴饼。锅里“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如云似雾,仿佛穿透屏幕,飘进我心底最温暖的记忆深处。
  大姐在兄妹三人中排行老大,长我五岁。我最小,中间还有一个大我两岁的哥哥。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打我记事起,大姐就帮着家里割牛草挣公分,做家务,照顾哥哥和我。
  穷日子走过来的大姐很是怀旧。那年,她家盖厨房,特地请了瓦工师傅砌了这口土锅。大姐的厨艺最好,尤其锅贴饼,做的最地道,可得了母亲的真传呢。无论谁馋了,我们就找个由头,打个电话,约去大姐家小聚,慰藉一下心中的念想。每次,大姐乐此不彼地做好一桌子菜,最后端出她的拿手菜,或是小鸡锅贴,或是小鱼锅贴,或是大瓜锅贴……满屋子的人间烟火味,满屋的饼香。让我们每个人少不得又是一番感慨。我们吃着、聊着、笑着,思绪一下子都回到了从前的旧日时光。
  小时候,我们吃锅贴饼的次数屈指可数。在那个清贫的年代,老百姓的日子过得都比较艰难,凭票供应的粮食尤为紧张。为了省点米面过年过节吃,母亲不得不精打细算的过日子,但仍然捉襟见肘,更别说吃顿白面锅贴了。
  后来生活渐渐好转,吃锅贴的次数就较多起来。那时,父亲在乡里的农电站工作,农村刚开始普及用电,每天忙着下村架大线,安电灯,早出晚归,家里的农活便都压在母亲一个人的肩上。母亲从不抱怨,起早贪黑的在田里忙活。等到太阳落山,暮色渐浓,母亲才扛着锄头带着一身的疲惫收工回家。我和哥哥生怕母亲再做我们不爱吃的棒子饼,便缠着刚刚放下锄头的母亲,一个扯衣角,一个拉手不停地追问:“妈,家里没饼了,今晚吃锅贴吗?妈,就做大瓜锅贴,行吗?”母亲架不住我们的撒娇追问,撑着劳累的身躯只好满口答应着。
  盛夏的乡村,园子里菜绿浓郁,瓜果欢实喜人。四季豆、青瓜、茄子、黄瓜、西红柿……鲜嫩水灵,随吃随摘。我和哥哥蹦蹦跳跳,去菜园摘来青瓜,大姐抱来麦秸秆准备烧火。我特别喜欢看着母亲在灶前忙上忙下的样子,喜欢看母亲映在墙上跳动的身影。我跟在母亲身后跑进跑出,还“帮”大姐烧火,添上几根柴火,不时拿起火叉在灶堂里拨一拨。被拨动的火苗‘呼啦’的兴奋了,“噼里啪啦”地跳跃起来。灶堂的火光映红了我和大姐的脸,就像天边红艳艳的晚霞。
  我们老家有句俗话叫“锅不热,饼不靠”。在我的“帮助”下,锅终于热了,冒着细细的青烟。炒好瓜后,这时就要把火苗弄小一点。开始贴饼了,母亲俨然就是那饭店的大厨,左手把住盆边,右手熟练的沾了一下水,将生面糊揉揣几下,快速抓了一小块生面糊,“滋”一声,面糊已紧粘在锅上,再用力的把面糊压平、压薄。一块贴好了,继续贴第二块,第三块。农村的草锅口很大,这样接近二十公分长的饼,能贴八九块。贴完饼,又在瓜上喷点水,盖上锅盖,母亲亲自看火,说,这时要细火烧,不然会糊了。
  约五六分钟,锅台上已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稍微落落火,就要起锅了。母亲掀起锅盖,一股热气夹杂着菜香饼香直冲屋顶,又向下弥漫开来,整个厨房仿佛电影里的仙境一样,云雾缭绕,“仙气”飘飘。锅里的青瓜则焖成了深黄色。饼的下半边浸润在瓜汤里,变成了酱色。母亲铲起面饼,饼的背面已结成黄黄的饼盖,香味诱人。
  老屋前,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桌子旁,喝稀饭,吃焖瓜,嚼着香脆的锅贴饼,父亲和母亲则边吃边唠嗑儿。
  吃完饭,夜幕降临了,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树梢。父亲铺一张母亲用芦苇编织的凉席,在院中地上纳凉。大姐点燃几根蒲棒在凉席周围熏蚊。坐在凉席上,听着父亲讲着我们永远听不够的故事。母亲用蒲扇在我们身边慢慢地摇打。乡村的夏夜,宁静而又安详,只有槐树上的知了和水塘里的青蛙此起彼伏的鸣叫。我们就这样听着父亲的故事慢慢成长,在母亲的小扇轻摇中度过了童年时光……
  如今,韶华已逝。新时代的农村,很难再见到袅袅炊烟下的村庄,让人眷念的锅贴饼也成了我们这代人心中的乡念。但,终究记忆的一角,会永远留着它们的位置,因为那里有一份永远割舍不断的对家的思念和情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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