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再不去西藏就老了


  春秋旅行社大风车自驾俱乐部,似乎总是与浪漫为伴,几页薄薄的自驾旅游指南,一开始,就带给人一个诗意的浪漫:


  你的神往

  是短还是长

  昨天越来越多

  明天越来越少

  再不去西藏

  我们就老了

  到布达拉宫问佛

  到唐古拉山去堆雪

  到可可西里去追藏羚羊

  都需要胆量

  天堂的隔壁是西藏

  再不去就老了……


  不是怕老,人总会老的;是怕岁月中的一些美好的丢失。西藏在上,布达拉就是大智大慧的普贤真身。尘世多浮躁,我担心迷失,甚至怀疑自己,已经离迷失不远了。我要寻找,寻找一方净土,寻找觉悟之门,让灵魂获得清净的栖居。郑钧的《回到拉萨》,也许是一个蛊惑。他说回到拉萨,回到布达拉,就根本不用担心更多的问题,他会叫你找到你自己。这正合了我的心意。

  于是,当弟弟相约,我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没有考虑更多的事,没有去想青藏的路好不好走,有没有危崖断桥泥石流,怕不怕高山缺氧,还有许多想得到的或想不到的问题,说走就走了,开上我的猛禽。就在这个金秋,在阳光正柔,天空正蓝,枫叶开始泛红的日子。在完成第六届(2014)在场主义散文奖颁奖盛典之后,朋友刚散尽,我的心就似乎出发了,直指天堂的隔壁——

  青藏高原,我要寻找自己……

  2015年9月1日至14日,随成都春秋旅行社大风车自驾俱乐部一行3车11人,从成都出发,川藏线进,青藏线出,巅行12000里,在世界屋脊划了一个曲折的圆。因泥石流,G318线桥梁中断,我们不得不走崎岖艰险的S303线。一路艰险危难,惊心动魄,即便亲历,也只可感受,难以付诸语言……


  一、是要远行


  今天,2015年的8月31日,天气晴好。

  当把最后一个小包塞进旅行箱的时候,我轻轻松了一口气。是一个备用旅行药包,里面放着红景天、伤风停胶囊、复方仙鹤草肠炎片、芬必得、藿香正气水、风油精各一盒(瓶)。此前,已装入的还有秋冬衣物、相机、剃须刀、牙膏牙刷洗濑用品、笔记本,等等。还特地准备了一张DVD,郑钧的《回到拉萨》。当然,还有梦。对,梦是最重要的行李。何况,有的梦如此神奇,恐怕此生难遇,我要驾着自己的车,驾着期待已久的梦,寻找一种感觉。

  旅行社已把行程精心安排,每一天的路和风景,都列出了表。白云在上,青藏在前,路是圆梦的黄丝线。是要去一个离天和佛最近的地方,那里有最蓝的天,最近的云,最艳的格桑花,最净的土,和最美的天使。怎能不带上梦呢,彼处唯梦可配。就像郑钧的歌,根本不用担心更多的问题,你会找到你自己。

  这才意识到,是要远行。远行并不容易,何况自驾,虽方向盘在自己手里,路却在远方,要面对很多的未知。


  二、梦是原点


  张导通知,9月1日7:00正,在成都诺亚方舟门口集中。心里默念,眉山到成都67公里哩,得6:00出发。就早早上床,调了手机闹钟。平时很少用这功能,总担心不灵,试了又试,调了又调,确认了再确认,直到最后,仍是带着担心入梦。未曾想到,有牵挂的梦,也会变得短促而脆弱。

  很快醒了,一看时间,才凌晨3:00哩。强迫自己再入睡,可适得其反。梦是位聒噪的天使,越强迫,越不听顺。折腾了半天,还是没有如愿。索性起床,打开凤凰卫视。正播日黑社会三口组的会歌,是因为他们最近又搞事了,引起各方关注。然后是非洲难民潮,欧美推行西方价值观的杰作……

  世界这么大,又这么小,这么美,又这么丑,这么善,又这么恶。我的选择是对的,到布达拉,到可可西里,寻找这世界最后的清净。

  就这样提前出发了,原点在梦里……


  三、挤出来的棉


  很小时就听说过石棉,在雅安,一直未曾来过。去年自驾去西双版纳,从攀西线回,经过石棉,就在路边吃了顿午饭。这次是穿城而过。据说,正常也不会这样,因为G318,才有这样的绕道,要绕近百公里。

  石棉位于川南端,贡嘎山南麓,雅安攀技花接壤处。国道318线桥梁垮塌,从国道211线入藏,这里就是必经之地。缘去缘来,也就这么简单,当然包括后来的历险。据说,石棉因产石棉而得名。什么是石棉,对我也只是个概念,并不曾见识,更谈不上了解,存迷于胸,一存已有几十年。

  怀揣一个生茧的迷,穿过石棉,竟然有了一些发现。丛山峻岭,连绵不断,压得人喘不过气。据说,这里早期的尔苏人崇拜石头,崇拜巨石,崇拜白石,这与其他藏区和羌族的石崇拜相似。他们认为石头是灵物,能通神、鬼、人,能分辨真善美与假恶丑,能驱除邪祟,引来善福。满山遍野都是奇异的石头,有灵性,不敢亵渎。大渡河来了,穿过丛山岭,在这里挤出一溜小小空地,县城就见缝插针,落户生根。天被大山压碎,楼房似崖缝隙的竹笋,见光就长,希望出人头地,但始终冒不出大山的窝腋。于是挤,挤,终于石头挤成了棉。

  原来,高压后的石棉,坚硬是前世的血缘。

  高压挤出的石棉,成了硅酸盐类矿物质,不仅拥有了前世的特质。它具有高抗张强度、高挠性、耐化学和热侵蚀、电绝缘,还具有可纺性。在芬兰,石棉纤维在旧石器时代的陶器作坊已被发现了。古埃及时期,人类就开始用石棉被用来制作法老们的裹尸布。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公元前5世纪)就曾谈到这样的情形。据说查理曼大帝(742年-814年)拥有一块用石棉制成的白色台布,他在一次宴请客人的饭后,将桌布扔于火中以使客人感到惊奇。中国利用石棉的历史始于周代,当时人们用石棉纤维制做的织物,沾污后经火烧即洁白如新,让皇孙贵族颇为惊奇。当然,它也有害,石棉纤维能引起石棉肺、胸膜间皮瘤等疾病,许多国家选择了全面禁止使用这种危险性物质。

  当然,我们今天穿过的此石棉,不是彼石棉。它是一个县,位于四川西南部、雅安市最南端,贡嘎山南麓、大渡河中游,雅安与凉山彝族自治州、甘孜藏族自治州在此相会。1952年5月9日,政务院才批准正式建立。不知是因为这里的汉、彝、藏、回等民族,还是因为这里的金矿、铜矿、碲铋矿、铁矿和铅锌矿。以及板栗、核桃、柑橘、天麻、贝母、大黄、虫草等名贵药材。有国家保护的大熊猫、小熊猫、麝、豹、熊等稀有动物。当然,这里的人文古迹也是不可忽视的。安顺场渡口、田弯河风景区、上里古镇,都沉积了不少故事,凄美的、壮烈的、浪漫的。我今天都顾不上去观赏了,只能把传说揣在心里。

  揣上传说上路,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传说。


  四、情与康定


  人们对康定的记忆,几乎都是与情有关的,《康定情歌》不仅影响了几代人,而且已成为这里的文化符号,凝固在岁月的记忆里。

  可是,谁曾想到,情是康定的奢侈。

  这里是川藏咽喉,历来为兵家必争。康巴汉子结实的肌肉,都献给了战争。百姓不堪其苦,多求安康稳定。据说,康定名称的来历,也与此有关。具体渊源,有两种说法:一是以山寄安,丹达山以东为康,康山以安,是藏汉人民的心愿;亦说是与康熙42年(1701),清军平定木雅营西侧官昌之乱有关。两种说法,其实都离不开一个康,一个定。这也难怪,民以食为天,康定为地。战乱弥久,何来康定。天地人和之后,精神的高地,当为情。

  朵洛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世间溜溜的女子,仍我溜溜的爱哟……

  此刻,江定仙、吴文季的美曲,穿过岁月的尘烟,带着一身的潮湿,又回响在我的耳边。只是,我在心里重新填了词,与我的寻找连在一起。

  只是,再好的歌,再美的词,也敌不过这里的历史。

  什么是历史,也许就是人类经历过的事。不一定是我们,还有我们的祖先。上至尧舜,下至父母亲。追溯到了远古的羌地,三国蜀时的“打箭炉”,或汉隶沈黎郡。更远的可能是折多河、雅拉河、跑马山。如果还不是,就是这里的五色海了。它深不可测,每逢斜阳一照,四山映入水中,千奇百怪之景,可能就是答案。郭达山在城北,山腰插有铁箭杆一支,俗称三国诸葛亮与牦牛国王相约,借一箭之地,此箭射此为界。这一借,就成了永恒。每逢午后,郭达山有烟出岫,紫红色者,预兆来日必有大风;浓黑者,次日必雨;白色,则必晴空。沿木雅立曲河前行,体悟到的不是绿水青山,也不是富丽堂皇,而是“荒”与“古”。时空的延续和纵深,在这里以史诗般呈现,让你遥想人类文化发展与毁灭。

  发展与毁灭,生生不息,康定才如此重要。


  五、话新都桥


  成都有个新都,离眉山很近,耳熟能详,差一点误会。

  一个城市化的名字,但不是城,也不是城郊,而是地地道道的藏区。青山逶迤,草荗水清,天地一体。我说的是新都桥,一景长卷,连天接地,挂在川藏线上。据说,这里的出名,主要是风景,包括早春的繁花、雪水,晚秋的红叶、枯草、牛羊。我们来得既不早,也不晚,那些美的元素,正在赶来的路上。半山牛羊闲,一卷都桥绿。穿过新都桥,只能穿过一个美丽的想象。

  当然,城市的元素早已进入这里,让这里的地道,也带着几分现代气息。往日的蒙古包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藏家小楼。楼不高,一般两三层,那是自己居住;有的兼营旅社,就要高要宽许多了,趁旅游旺季招揽客人。不管自住的还是经营的,藏汉文化及古老与现代的融合,都很明显。

  楼是现代的,是城市文明的产物;而窗户、顶层、甚至墙壁的装饰,都是藏化的,古老唐卡的变异,在拉萨的八廓街,满街都是。但八廓街的唐卡,图案是死的,再巧的工匠,也织不出、绘不出生命。这里的图案是活的。红蓝黄绿相间,构成多彩图案,与青稞、白云、绿草、牛羊、溪流,还有藏族汉子衣服,或女子裙子花紊连在一起,构成了活的基因,渗透到这方山水的骨髓里。这一活,眼前的这些物象,就丢掉了木纳,有了清新之感。我不知道新都桥名字的来历,是否与此有关,但这活给这里带来最生动的新,却是不争的事实。

  楼顶的四角柱,据说是一种图腾,是为祭祀四方之神灵。这是佛教文化的印记。中国的佛教,当是从藏传佛教引入发展的,因此,佛文化的影响在西藏也似乎更深。这从沿途偶见的那些叩长头者可以得到证实。据说,他们一生的追求,所有精神的皈依,都在佛寺里。先是辛苦劳作,然后带上自己的所有财富上路,三步一拜,五步一叩,有的到达了佛寺,奉献上自己的全部祈望。有的死在路上,被人取下一颗牙,存入佛堂,也就是进入天堂了。不识字,不会诵读经书没关系,就花些钱,买来经幡,写上经文,托上虔诚的佛心,挂在最神圣的山上、树上、奇石上,让同样神圣的风帮助读。呼啦啦,呼啦啦,没日没夜,不顾风雨,比人还认真。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人家自己信,这就够了。

  人们常说,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是肤浅的,危险的,有信仰就解决问题了吗?

  我向路上的叩长头者,投去尊敬的一瞥。然后,开车上路……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