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的农村,麻雀很多,往往乌压压一片,屋顶、院墙、树上、生产队的场院上,叽叽喳喳的叫声不绝入耳。


  麻雀像一支悠扬的笛子,歌声美妙,让人感到温馨又亲切。别看麻雀小,它是个“鳖精”,防范心理很强,那玛瑙似的小眼睛,圆圆的像珍珠,机灵地探视四方,一旦发现危险情况,会“呼”地飞起来,飞到别处去回头瞧着。


  家里院子里晒的粮食,经常引来麻雀的光顾,特别晌午人们刚要休息时,麻雀便偷偷来袭,当它要低头觅食时,你刚要走过去,“呼啦”飞了起来落到附近的树上,你刚要躺下,麻雀又飞了回来。


  看了电影以后,才知道当年打日本鬼子采用的“游击战、麻雀战”的故事原来这么来的。


  过去认为麻雀以谷物为食,影响到农业生产,因而将麻雀定为“四害”,政府动员全国城乡居民,在规定的日期和时间内,掏窝、捕打,一时间,麻雀惶惶不可终日,日子不太平。


  七十年代中期开始,学校响应毛主席学生也要学工学农学军的伟大号召,大搞勤工俭学,半工半读。勤工俭学,其本意是通过课余时间劳动获取的报酬,以助其学业的完成,挖半夏、捕麻雀、捉蝎子、捡麦穗、摘树叶等,办养猪场、养兔子等五花八门,无所不做。


  记得四年级的时候,穴坊供销社收购站,就以每只6分钱的“高价”收购麻雀,当时一只麻雀的价格,相当于一个壮劳力在生产队一天挣十分的收入。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一天晚上放学后,我们几个同学一合计,决定搞一次“大”的偷袭行动。


  吃罢晚饭后,目标远在村后。当时大队刚建的十二间空房子,经过观察得知,那里“存货”不少,麻雀特多。我当时家里有手电筒,负责后勤和照明工作。


  光明在我掌握。号令从第一时间从我这发出。我们兴致勃勃来到目的地,挥手将手电筒往房顶一照,那种成就感甭提了。光线中一只只小麻雀露出闪亮的眼睛,老老实实,趴在窝里,一动不动。


  据说麻雀夜盲症,晚上分不清物体。人如今有的雀盲眼,就是缺乏维生素A导致的。雀盲症不属于禁止取得驾驶执照的明确规定的疾病范围。


  我们事先设立暗号,哪里有情况,就用手电筒光闪,大家见了暗号,就立马过来伏击。


  我们团队合作,整体作战,配合默契,类似如今的直销、传销模式,团队自发打成三节人梯,身体棒的李德志、李德翱就在最低层,个子不高不低的李崇平、李瑞祖在中间层,李海义长的小,让他在顶层。


  就这样, 顶层的李海义顺着手电筒的光,看到麻雀白毛黑眼睛,一伸手,乖乖的捉了出来。百发百中。他把麻雀顺手传给底层的我,我再把麻雀放在用旧暖瓶竹壳里。有时候一晚上能捉三、四十只。有时候,也会马失前蹄,配合不好,失去平衡,往往人仰马翻。有一次,时间长了,在下面的人支撑不住,站不稳,根基不牢,李海义突然从顶层摔下来,所幸掉在肉盾上,没有大碍,至今回忆起来那一幕,令人心有余悸。


  第二天,我们把“战利品”带到穴坊收购站卖掉,换回来的一毛毛纸币,然后均分一下,一人能分到几毛钱,这在当时已经很不错。


  初战告捷,这下子可乐坏了小伙伴们,这一冬,我们多次行动,利用麻雀创收的钱,买糖果吃,个个都很展映。


  前几年我回趟老家,在李崇平那里谈起四十年前捉麻雀那段往事,他告诉我说李海义同学已经病逝。


  寒冷的冬夜,夜色如泼墨,树影婆娑。在我在八九岁时候,邻居有个长我十几岁的远房侄子叫李臣义,每到冬天晚上,他就来到我家张罗着领着我到树林里打麻雀。


  那时候我家里有个全村唯一的“电器化”的手电筒,他让我带着它。晚上,我们来到树林里,在树上用手电筒往树上一照,麻雀白白的胸毛和黑色的树枝黑白分明。


  这时,李臣义他不慌不忙,从腰里掏出弹弓,皮筋中间,夹石头的像一个打秋千的垫子,放好一块一分钱大小的石子,非常娴熟地一拉弓,照着麻雀方向瞄准,只听“啪”的一声,麻雀应声落地。


  一只、三只、五只……第二天中午做饭的时候,母亲把几只麻雀放在锅头里烧烤。


  麻雀在强大的火焰瞬间羽毛融化,大约十几分钟时间,肉香味弥漫整个房顶上空。


  母亲把烧焦的麻雀,用火钩拍打烧焦外皮,撕开内脏,把肠子扔掉,让我品尝味道俱佳的麻雀肉,特别是麻雀胸部的两块肉,嫩嫩的,香香的,很好吃。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能吃到天然、原生态的麻雀肉,简直是太奢望了。


  战绩最辉煌的时刻是冬天用筛子和筐捕麻雀。农村下雪以后,大地一片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在墙上、房顶、树上的麻雀早已饿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这时,在院子里撒上一把小米,在小米上面支一个筛子或者筐,再用一根树枝支撑筛子,最后在树枝上系上一根麻绳,拉到门的背后,门缝观察“敌”情,情节像电影《地雷战》拉线的民兵那样,伺机而动,只要见到麻雀一钻进去,就猛地一拉线,惊惶中的麻雀,刚要飞起,为时已晚,筛子瞬间倒地,被扣在里面,成了瓮中之鳖,有时候运气好,一“筛”下去,五、六只麻雀俘虏。这是现实版的“鸟为食亡”。


  往事悠悠,历历在目,如今的麻雀已经得到“平反”,恢复了“名誉”。现在看到这些可爱的生灵活泼的无拘无束的觅食,多么惬意。愿这些曾经遭受过苦难的小精灵们,永远是人类朝夕相处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