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我流浪在一座城市
一张纸丢失了记录文字
昏暗的路灯把我贴在墙壁
一条流浪狗陪伴着我
搜寻丢掉了的东西
我摸出最后一块充饥的馒头
掰开一份怜悯
为它开启一道存活的缝隙
我知道贫穷只有救济贫穷
同情不能赐给生命奇迹
因为孤独我们成了朋友
因为无助我们相互拥有
我要上学
那页纸上没有我的姓名
它寻求收养不是正宗血统
我想当兵不到年龄
它去看门政审不通
我想务工没有指标
它要存活上不了户口
城市给我冠以特殊名称 待业青年
城市也给了它一个名字 流浪狗
流浪 流浪 我们在流浪中寻求生存
我寻到一条出路
没有知识却当上了知青
它跟着我 混迹到广阔天地
早晨的太阳像月亮
我扛着锄头走出村庄
我要摘下星星种甜蜜
我要捧起露水滋润土地
狗儿跑出我的视线跳进树林
惊悚鸟儿咒诅它的无礼
噪杂的声音呼醒了太阳
阳光下的田埂插满红旗
那个叫队长的人威严挺立
那群被称作人的动物耕种田地
我的肚子鄙视耕耘辛勤
土地和他们一样营养贫瘠
望着他们 我想着共产主义
高呼 劳动解放了劳动者自己
他们的目光读出歧义
我如狗一样被鸟儿逐出树林
夜的太阳点燃了村庄
梦中的鱼宴飘出来味香
地瓜酒渗透了我的骨髓
荒芜的土地开始地震
我看月亮像太阳
我看狗儿似队长
我看队长是匹狼
狼清醒了要吃肉
我喝醉了爱幻想
偷来棒子当腊肠
发酵的面汤当琼浆
炊烟对我是一种奢望
田野是我沐浴心灵的天堂
狗撵野兔 河里摸蚌
劳作的疲惫在尽情释放
我的狗儿 我的兄弟
我们是不是走上了资本主义――暗暗地给自己补充能量？
狗儿以为自己是队长
养肥的身体向外膨胀
队长还知道夹着尾巴做人
它翘着尾巴到处张杨
终于 队长穿上了狗皮衣裳
它成了队长叫春的力量
这个秘密我一直没敢告诉组织
坚守着那些女知青对爱情的渴望
因为他掌握着回城的印章
那一年
我和队长喝醉了酒
我对他说 想牵着他一起去流浪
他脱下狗皮送给我：你这条狗的尾巴太长
我没有回到城市
没有进了工厂
没有上了学堂
他手上拿着我的就业表没盖印章
……
我离开知青点的时候
给狗儿和我安顿好了一个坟场
